一陣風吹來，裹了劍上的寒氣，四處瀰漫開來。

    阿塵畏冷，抱著手臂，蜷縮著身體。

    手腕輕轉，陽光下，劍身閃著寒光，照在他眼下。

    墨無痕輕輕勾了嘴角，這種貨色他還不曾放在眼裏。

    八百年沒召喚過這把冷霜，他心口的血液微微沸騰。

    打結界破碎那刻起，他從沒有這麼深刻的感覺自己已經自由，再不用被困在那座透明的牢籠之中。

    冷霜似有感應，劍身微微顫抖，發出鳴聲，十分興奮。

    這怪物雖為可怕，可遇上冷霜，便是死路一條。

    目光掃過地面的斷肢，眸裡隱隱閃過冷光。

    以它的實力，哪裏會是他的對手，只需一劍便能取了它性命。

    可是，墨無痕扯開了唇角，無生一笑，許久未曾施展手腳，他並不打算就這麼解決它。

    墨無痕並不曾注意身旁之人的異常。

    好冷，阿塵抱緊自己。

    儘管冷，她也不曾離了那人身邊。她亦不明白自己為何那般執著，執意要呆在他身邊，即使受不住冷霜的寒氣也不肯離去，彷彿只有待在他身邊纔算安全。

    她垂著眼眸，手邊已結出淡淡的白霜，哪怕再冷也不吭聲，喉嚨彷彿被凍住一般，費力的抬眼盯著他寬闊的背影。

    微風拂過，白袍輕揚，衣袖翻飛，舉著劍的身姿格外的堅定，阿塵移不開眼，默默站在他身後。

    她從沒好好看過清韻的背影，過去只是不敢，如今。。。

    她不知，清韻的背影裡是否也是這樣的挺拔，是否也這把寬厚，備感安全。

    阿塵終於垂了眼眸。

    不知他稍顯孤寂的背影中，是否也這樣，壓抑而張揚。

    阿塵眨了眨稍顯空洞的眼眸。握了劍的墨無痕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同往日的清冷，她感覺得出，他狠狠壓抑的戾氣與殘忍，還有殺意，洶涌沸騰從骨血裡透出來的陰狠。

    阿塵從不是傻瓜，即便不通情愛，卻仍藏著一顆慧心，看透了許多事情。

    她想起慕容的話。

    結界已碎他卻仍守著那把摸不著的殘月未曾離開，說是自願亦不為過。

    能讓這樣一個戾氣而殘忍人心甘情願窩在這山裏的，該是什麼樣的理由。

    能讓這樣一個冷硬心腸，眼中保含厭惡的人，始終不曾下手取她性命的理由，真的只是心軟？

    有那麼一瞬，她忽然不想知道答案。

    她忍不住抬眼，望著面前的墨無痕，終於有了一起害怕。

    短短一瞬，心緒起伏不定，那寒氣便同刀子一般，割開骨肉直直往骨血裡鑽，一如那年的寒冬，她窩在那蒼茫的大雪之中。

    幾經折磨，她終究陷入了迷茫，真有那麼一瞬，彷彿又回到了那場大雪之中，彷彿又被人丟在了山頭，雖然只有那麼一瞬。她明亮的眼眸眨了眨，終於喃喃低吟出來。

    “冷。”

    墨無痕耳尖，只是偏頭一瞥，卻確始終沒有動靜。

    盯著面前的那個怪物，他平靜的麵眸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微微蹙了眉頭來。

    這半響，它之所以沒了動靜，就是畏懼它手中的劍，先前被砍下的手臂已經結出了厚厚的冰層，手臂雖然長了出來，斷臂之處卻結出了冰霜。

    沒了冷霜，這東西雖構不成什麼威脅，但自愈能力極強，必定要糾纏一番。

    又過片刻，他終是垂了手，冷霜消失，周圍的氣溫漸漸回升。

    初春的天氣，陽光並不算溫暖，儘管細微，阿塵還是察覺出一絲異常，艱難的抬眼，果真瞧見他收了冷霜。

    阿塵心中微微一動，不知是何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