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煜聞聲趕來，洛逸辰兩年未曾回家，只覺二人又蒼老了許多。

    “方叔叔。”洛逸辰微微頷首，禮貌道。

    方煜一怔，隨即上前握住洛逸辰的手，顫抖著說道，“逸辰，你…你真是出落的越發像你的父親了。”

    方煜眉眼中掩不住的疲憊，方母看不下去了，便握住方煜的手，示意眾人進入山莊再聊。

    “爹，娘，師傅看重我與逸辰，便特許我二人下山遊歷半年。這不一下山，我便與逸辰趕回來看您二人。”方遲端起酒杯敬了二人。

    方母笑的合不攏嘴，方煜雖在笑著，但洛逸辰總覺得他心裏說不出來的苦澀。

    洛逸辰雖在圓桌上，但總覺得與方家人格格不入，距洛家滅門已有五年，他還從未回去過。

    方遲見洛逸辰面色有些蒼白，便知他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方遲在桌下握住洛逸辰的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

    在方家一晃便是五日，方母給二人準備了豐厚的盤纏，與方煜依依不捨的將二人送至門口，直到洛逸辰與方遲的背影消失不見，方煜才幽幽的嘆了口氣，與方母一同回了山莊。

    “逸辰，在山莊我便就想問你。”方遲一把拉住洛逸辰，欲言又止的吞吐道，“五年了，我同你回洛家看看吧。”

    洛逸辰僵著身子，眼眶有些發紅。他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點了點頭。

    洛氏山莊自五年前的大火便再無人問津，此時已是雜草叢生。洛逸辰重重的跪在殘破的洛氏門前，泣不成聲。是能想到這荒草叢生的荒地，五年前是怎樣一番繁華。五年前他走的匆忙，至今連洛氏族人的衣冠冢都沒有。

    洛逸辰擦乾眼淚，紅著眼睛走進焦黑的山莊，在地上抓了一把混著新鮮泥土的灰燼，便尋了處空地，用劍挖了一個坑，小心翼翼的將泥土放了進去，又砍了一塊平整的木牌，刻上洛氏已故親族的名字。

    待一切工作都做完之後，洛逸辰跪在衣冠冢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待第三個響頭磕下去，洛逸辰久久沒有起身。

    洛逸辰攥緊拳頭，咬牙不讓自己流露出悲慟的一面。方遲一撩衣襬，跪在洛逸辰身旁。

    “叔父，叔母，你們九泉之下安息，我方遲在此起誓，日後逸辰由我照顧，有我方遲在的一天，定保他平安喜樂。”方遲說完，便乾淨利落的磕了三個響頭。

    洛逸辰跪在地上，眼淚無聲的順著臉頰滴落在土地上。攥住青草的手收成拳頭，隱隱能看見青白色的骨節。

    方遲扶起洛逸辰，將他攬在懷裏，“逸辰，叔父叔母定不願見你這般。”

    洛逸辰終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縱使已過去五年，他不過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每每見到街上闔家歡樂的場景，洛逸辰便心痛難耐。

    低聲啜泣了一會兒，洛逸辰擦乾眼淚，跪著身子，目光堅定的說道，“爹！娘！兒子定要為您們報這血海深仇！”

    離開洛氏山莊後，洛逸辰便一言不發。方遲自知他心裏不好受，便默默的陪伴在他身旁，漫無目的的陪他走著。

    街上人山人海，方遲一問才知，今日竟是除夕。一個放鞭炮的小男孩被人群撞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洛逸辰便上前將他抱了起來，拍了拍他身後的土。

    “男子漢大丈夫，不可以哭。”洛逸辰蹲下身子，擦乾小男孩眼角的淚水。

    小男孩露出笑容，將手中未燃的鞭炮塞到洛逸辰手中，甜甜的說道，“哥哥，送給你。”

    小男孩的父親擠過人群帶走了小男孩，洛逸辰還在低頭看著手中的鞭炮，他已經五年未再放過鞭炮……

    碎髮擋住了洛逸辰的臉頰，他勾起嘴角，唸了句咒語，燃起了手中的鞭炮。

    與此同時，天空中炸起了煙花，洛逸辰粲然一下。方遲只覺心跳加快，洛逸辰帶笑的眸子便再也沒從他的腦海中除去過。

    “新年快樂。”方遲聽到自己的聲音伴著煙花響起。

    “新年快樂。”洛逸辰露出釋然的微笑，無論如何，都是新的一年。

    下山已有快半月的時間，兩人在客棧修整一番便又重新踏上了旅程。距離此處最近的便是長安，兩人便騎馬而去，不消兩日便趕到了長安。

    長安被大雪覆蓋，卻掩不住新年的氣息。長街上人很少，三兩孩童在雪上嬉戲打鬧，細小的吵鬧聲夾雜著隱隱約約從遠處傳來的爆竹聲。

    洛逸辰在前方走著，只覺背後被一物所擊中。一回頭，便看到拿著雪球的方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