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如何？”慕青開口打斷了離淵的沉思，“你若喜歡，大江南北，等此事了結，我便帶你遊歷人間，也好打發這無盡的歲月。”

    “尊…少爺。”離淵趕忙改口，“離淵不敢奢求過多。”

    慕青勾起嘴角，這小傢伙心思都寫在臉上了。竹一不知道從何處走了過來，弓著身子在慕青耳畔說了什麼便朝著馬車的方向走去。

    “要變天了。”慕青話音未落，淅淅瀝瀝的小雨便落了下來。

    慕青說著一把將坐著發呆的離淵拽了起來，推搡著將他推進了馬車後才隨著鑽了進去。

    “方大哥，您進來坐吧。”離淵探出半個腦袋說道。

    “我……嘶……”青城正想說什麼，突然捂住大腿根抽起氣來。

    竹一穩穩的牽著馬的韁繩，絲毫不理會身旁投過來怒視。

    離淵的行為自然是經過慕青默許的，方遲也不客氣，欺身進了馬車內。

    馬車裝兩人空氣尚且富餘，此時坐了三個大男人倒是略顯擁擠了。慕青逼人的氣勢壓的離淵不敢說話，只能彆扭的坐在一角。

    “公子可是第一次來儋州？”方遲率先打破沉寂。

    慕青淺笑道：“本家在此地，正巧閒來無事，便藉着古劍現世出來遊歷一番。”

    雨絲漸漸變得密集起來，大顆的雨滴打的樹葉沙沙作響。竹一斜斜的坐著望著此情怔怔的看著眼前景緻，任由雨滴濺到臉頰上留下片片清涼。

    青城安靜的坐在一旁，與方纔齜牙咧嘴的樣子判若兩人。

    “聚散匆匆，知與誰同。”青城的低聲呢喃湮滅在傾盆大雨中。

    山路越發的陡峭，馬車行駛的及其緩慢。此時已深入大言山腹地，馬車被籠罩在一片綠色的汪洋中。

    “少爺，前方的路馬車過不去了。”竹一側著身子朝車內說道。

    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消片刻便已雨過天晴。

    “無妨，此刻步行也不失為一種樂趣。”視線所及之處綠草茵茵，慕青心情愉悅道。

    馬車被竹一系在道旁的樹幹上，五人繼續朝著山腹深入。慕青走在最前面，離淵始終差著小半步跟在後麵與方遲並排走著，青城與竹一遠遠的走在最後。

    “右護法大人，您說尊上心裏究竟盤算什麼呢？”青城眯著桃花眼小聲嘟囔道。

    “你問我？”青城怔怔看著走在最前方的男人反問道，隨即扶額嘆息，“一晃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明明早已物是人非，滄海變遷，在尊上眼中卻好似從未變過。真真假假，是非對錯亦早已分辨不清。豈是我們三言兩語能說的清楚？”

    竹一感慨間，青城用勁捏了捏他的手，不等竹一反應過來便大步朝前走去。

    青城的背影越來越遠，竹一感受到掌心傳來真實的觸感，揚起嘴角跟了上去。

    雨後的森林鬱鬱蔥蔥，雨水順著樹葉壓彎草尖。

    離淵閉上眼睛呼吸著夾雜芳香泥土的溼潤氣息，聽著林間鳥蟲的嗡鳴。

    隨著漸漸深入，天色暗了下來，草間青蛙咕咕的聲音此起彼伏，眾人放慢了前進的步子。

    草叢中陣陣瘮人的咯咯聲，還沒等離淵望向生源處，整個人天旋地轉栽到一個略帶寒氣的懷中。

    “小心！”方遲急促喊道。

    一頭皮毛烏黑鋥亮的兇獸咧著血盆大口撲了過來，方遲攬著離淵一個閃身躲過。

    兇獸見一擊不得中，毫不戀戰，抖抖耳朵便隱沒在深林中。

    深山老林小至飛鳥魚蟲，大至飛禽猛獸，凡是靈物皆有仙根，若能集天地之靈氣便有化形成仙的機會。

    若能吞噬凡人骨血，自然能加速化形。方遲心想，承影蒙塵於此近百年，以靈氣溫養此處萬物，也難怪兇獸層出不窮。

    方遲並未乘勝追擊，離淵溫熱的呼吸打在方遲胸口，弄的他心神不寧。方遲正欲推開懷中人，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熟悉的梅香，一時間竟忘記放下停留在離淵腰側的手。

    走在前面的慕青聽到動靜轉過身來，見離淵將身子埋在方遲懷中，輕叱：“成何體統！”

    離淵聞言一個激靈，從方遲懷中掙出來。退後兩步，低頭揉了揉被撞紅的鼻子。

    “此處猛獸出沒，還望各位公子小心四周，我們儘量靠攏在一處，安全些。”方遲語調平淡，眼眸黑如潭水，不起波瀾卻暗含洶涌。

    慕青只垂首站在那，離淵便耷拉著腦袋站了過去。

    冷澈的梅香縈繞在方遲鼻尖久久揮之不去，像極了已故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抹黯然在方遲眉眼中一閃而過，待到再抬眼時又是滿目清明。

    “我瞧著這天也快黑透了，不妨今日便行進如此。”竹一輕咳兩聲，“找個地方修整，明日再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