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賈老爺這麼一說，賈婉兮心中有了譜。隔日，去通達鹽棧，她命人結算好工錢，辭退了當初那批不願意處理私鹽的幫工。

    這群跟著胡峰唱反調的幫工一直都以為賈婉兮只是唱高調，直到這時才知道這位大小姐說到做到，動真格的。

    他們難免有些憤憤不平，甚至還發了些牢騷。但這事兒他們本來也不在理，而且工錢一文都沒有少給，雖有不滿但也沒鬧事。

    賈婉兮覈算賬本，又去鹽倉看了下貨，一上午便過了。

    她有些乏了，正要回府用午膳，卻碰見了阿光，結果這人見了她就立馬轉身朝別的方向走，唯恐避之不及。

    賈婉兮暗道奇怪，叫住了這人：“阿光，你過來。”

    阿光僵了一瞬，低垂著腦袋轉回身，小跑著過來了。

    賈婉兮越發覺得奇怪，微微蹙眉道：“抬起頭來說話。”

    阿光磨磨蹭蹭地把腦袋抬了起來，露出一張慘不忍睹的臉來：半邊都腫了，嘴角也破了，沒個樣子。

    他瞟了賈婉兮一眼，又心虛地把臉轉向一邊。

    賈婉兮愣怔了片刻，道：“你臉是怎麼了？”

    阿光沒說話。

    賈婉兮是賈家獨女，沒有兄弟姐妹。阿光年紀比她小，十歲起便在鹽棧行走，賈婉兮待他如自己弟弟一般。如今這光景，的確叫她心疼，便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阿光很委屈，問得急了，終於支支吾吾地說了原因：“他們都說……大小姐你天生剋夫相，我氣不過……就和他們打起來了……”

    賈婉兮一怔，瞠然若失。

    阿光著實心裏氣得很，咕噥道：“那甄家大少爺自己短命，與你何干？憑什麼……”

    “別說了。”賈婉兮止了他的話頭，閉上眼睛吸了口氣，緩緩道，“旁人罵就罵吧。你不要再跟人打了，跌份。”

    阿光委屈得很，道：“誰叫那些人亂說？！”

    賈婉兮嗔怒道：“還提這事？！”

    阿光默然，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賈婉兮心裏難受，拿了點傷藥給他，匆匆回了賈府。

    賈老爺見閨女神色有異，道：“怎麼了？鹽棧的事不順心？”

    賈婉兮搖搖頭，沉默了片刻，她放下手中的飯碗，幽幽道：“爹，是不是男人死了，都得怪到女人頭上？”

    賈老爺心下了然，道：“當然不行！人命由天，跟人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

    賈婉兮食不下咽，道：“可甄斐蹬腿兒了，旁人都罵我剋夫相。”

    這話太毒了，姑娘以後說媒嫁人都成問題！

    賈老爺慍怒道：“都是哪些人在嚼舌根？！爹把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

    賈婉兮哭笑不得，頗有些負氣地道：“暴力哪能解決流言？還不如我就嫁給甄斐那個死人，立個貞節牌坊，守一輩子的寡，看他們還怎麼枉口拔舌！”

    “說什麼胡話？！”賈老爺黑了臉，語重心長道，“你涉世未深，年紀還輕，不曉得其中的利害。要真做了這等傻事，往後可就艱難了。”

    賈婉兮心裏堵著一口氣，冷笑道：“那書上不是說‘烈女不嫁二夫’嘛，我就做個烈女給他們看看，省得整天編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