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斐點點頭，沉聲道：“康平藥鋪的王老闆說，婉兮失蹤那日，他曾見到婉兮帶著一個小乞丐去他鋪子裡抓藥。”

    賈老爺斂眉思索，困惑地道：“婉兮身體康健，怎麼會去拿藥呢？”府上一直養著大夫，定期會給閨女請脈，要是婉兮身子有虧，他立馬就會知道。

    甄斐想了想，道：“既然不是給自己拿藥，那就是幫旁人抓藥了。我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聽沿街賣小玩具的張大爺說，他看到婉兮和小乞丐一起往西街路的方向去了。”

    賈老爺緊握著銀槍水菸袋，目光漸漸沉了下去，道：“婉兮就是在玲瓏路與西街路之間不見的。小斐，你說……這小乞丐會不會有問題？”

    甄斐頷首道：“我也正是這麼想的。我向王老闆問了那個小乞丐的模樣，已經讓下面拿著畫像去找人了。”

    七月的揚州黑得晚，可這天一沉下來又黑得很快。荒郊野嶺樹木叢生，又沒個路燈照著，黑布隆冬。

    林間窸窸窣窣有些聲音，偶爾一隻貓頭鷹飛過，翅膀撲騰的聲音格外清晰。

    胡澈汲取上次燈籠被雨水衝滅的教訓，這次提著一盞玻璃罩的氣死風燈。他夜間行路，心裏又裝著事兒，很敏感謹慎。忽聽得身後彷彿有響動，胡澈立馬回頭，卻一個人影都沒有，視線再往上一移，正好和一隻鴞鳥（古代對貓頭鷹一類鳥的稱呼）大眼瞪小眼。

    鴞鳥大多在夜間活動，偶爾發出一聲鳴叫如同哀鳴一般，極為哀怨淒厲，相當不吉利，民間都稱之為“報喪鳥”。

    胡澈暗罵一聲晦氣，掌著氣死風燈繼續趕路。

    不遠處的茅草屋透著些光亮，在漆黑夜色中很顯眼，像是汪洋黑海中的一枚遺珠。窗戶被人輕輕推開了一點點，然後又立馬關上。麻子站在窗扉邊，低聲道：“胡少爺來了！”

    猴子嘲諷地笑了聲，道：“早該來了。拖到現在纔過來，估計是去賈府和人家掰扯了一頓。”

    趙錢胳膊擱在破舊的八仙桌上，頭歪向一邊，憤憤不平地道：“他媽的之前說得那麼好聽，全都是虛的！人家賈通根本不上當，一個子兒都不給！”

    “急什麼？”猴子滿不在意地道，“人在我們手上，還怕拿不到錢嗎？賈通也無非現在硬氣罷了，等我們送一根手指頭過去，你看他還穩不穩得住？”

    “你怎麼又提這個！”麻子有些不悅地道。

    “噔、噔、噔……”三人正這麼說著，敲門聲響了起來，一聲接一聲很急促，聽得出來者估計也很急。

    “切！”猴子翻了個白眼，坐著沒有動。

    麻子與兩個弟兄交換了一個眼神，擺出一副懊喪又慍怒的樣子，這才拉開了房門。

    “胡少爺！你可算來了！”麻子狀似很懇切地道，“我們仨都等著你給安排呢！”

    好好的計劃被打亂了，胡澈窩著一肚子的火。此時，聽麻子這麼一說，他心裏更為煩悶，擺擺手道：“先進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