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為這青年男子的氣勢所震，半晌都說不出話來。等青年男子走了，纔有人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問道：“誒，那人說自己叫什麼？”

    “好像是叫……甄斐？”

    “啊？！甄斐！！不是死了嗎？！”

    “那人是甄斐嗎？”

    “不認識啊……”

    甄家大少爺早年去北方唸書，後來又去了南洋水師學堂，一年到頭鮮少在揚州，這客棧裡頭還真找不出來幾個認識他的人。

    “那這人到底是不是甄斐啊？”

    “應該是吧……”

    “那豈不是詐屍了？”

    眾人忽然感覺心裏頭毛毛的，不敢再談論與賈家大小姐有關的事情了。

    甄斐出了客棧，衝身邊的一個隨從吩咐道：“你回府給我娘通報一聲，說我回來了，但有事晚些到家。”

    這名隨從叫“雲寒”，打小就跟在甄斐身邊，名字也是自家少爺起的。

    那會兒，甄斐剛學完《三字經》，認得一些字，平時就愛找一些詩來讀，囫圇吞棗，也覺不出個什麼味道來。

    有一次，小甄斐讀到一首《燕歌行》，其中有幾句讀來熱血沸騰：“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

    他一個激動，提議道：“狗蛋，要不你就改名叫‘白刃’吧？”

    狗蛋搖搖頭，心想“白刃”這名字還不如“狗蛋”呢，聽著就像要去打家劫舍一樣。

    小甄斐鐵了心要給自己的小隨從改名字，把這句詩讀了又讀，提議道：“要不就改名叫‘陣雲’？”

    狗蛋摳了摳屁股，很嫌棄地道：“‘陣雨’？少爺你怎麼不叫我‘雷陣雨’？”

    “是‘陣雲’，不是‘陣雨’。”小甄斐糾正道。

    狗蛋還是很嫌棄，道：“這又是飄雲又是下雨的，我又不是雷公電母，還是叫‘狗蛋’吧。”

    “不行。”小甄斐鼓著小臉，嚴肅地道，“你一定得改名字，別人家的書童都叫‘茗煙’、‘弦思’，聽著多文雅，就你聽著像個要飯的，我都不好意思喊你。”

    “哦，難怪少爺你在學堂裡都不喊我名字，總是‘喂喂喂’的喊，原來是嫌棄我啊！”狗蛋有些傷心地道，“我這名字還是村口的一個老爺爺給我起的呢，說是好養活。”

    小甄斐不以為然，道：“你吃東西又不挑，本來就好養活，跟名字有什麼關係？就這麼說定了，你改名叫‘陣雲’。”

    狗蛋癟癟嘴，委屈巴巴地改了名。

    隔日去學堂上完課，小甄斐道：“狗蛋，我聽夫子說‘陣雲’是濃重厚積形似戰陣的雲，乃是戰爭之兆，太不吉利了。你這名字我們還得再改。”

    狗蛋眼睛一亮，問道：“要改成什麼？”不要飄雲下雨就好！他的願望就這麼小了！

    小甄斐又瞅了瞅《燕歌行》中那幾句自己忒愛的詩詞，苦苦想了一會兒，沉吟道：“要不叫‘雲寒’？”

    “少爺，我能反對嗎？”狗蛋苦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