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端了夜宵進來，胡峰吃了一口，悄聲問道：“你那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胡澈環視屋內，又起身把門窗都關好了，這才坐到老爺子身邊，低聲道：“爹你放心，這次走貨的還是熟人。”

    胡峰憤憤地冷哼一聲，很是意難平地道：“若不是賈婉兮那丫頭亂搞一氣，這次哪會這麼麻煩！”

    卻原來，父子兩人偷偷購買私鹽，將其混入通達鹽棧的鹽倉，假充作官鹽賣。這事兒原本進行得很隱秘，也已經有些日子了。不過自從賈婉兮接手鹽棧後，這丫頭大刀闊斧地裁撤更換員工，搞得胡家父子的親信爪牙沒了大半，要做起這等見不得光的事兒來就遠沒那麼方便了。

    “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胡澈頗為不以為意，“那賈丫頭畢竟只是個婦孺之輩，能有什麼本事？爹你就等著瞧吧，這接下來的事兒，她可應付不來呢。”

    胡峰面色微變，低聲道：“你有什麼打算？”

    胡澈抿嘴一笑，吸了口水煙，慢條斯理地道：“爹先別問，好好看就是。”

    胡峰笑道：“喲，還賣起關子來了。”

    胡澈得意地挑了下眉毛，一臉胸有成竹。

    近來諸事不順，胡峰原本鬱結於心，連帶著胃口也不好。今晚見兒子這般有主意，胡峰心情大好，胃口大開，夜宵吃了不少。

    胡澈因著在外應酬晚飯已經吃過了，但這會兒爲了陪老爺子也跟著多多少少吃了點。

    父子其樂融融，胡峰把事情在心裏過了一遍，想起私鹽的事情還是很不放心。他叮囑道：“澈兒，最近風聲緊的很，你凡事多留個心眼，切記小心為上，哪怕少賺點都沒關係。”

    胡澈覺得老爺子太謹小慎微了，但口頭上還是順從地應道：“爹放寬心，這些孩兒都時刻記著呢。”

    胡峰點點頭，想起之前的事情還是心有餘悸，他壓低聲音道：“這次行鹽經過三江營的時候，李家夾帶了三千引私鹽，全都讓緝私營的給搜出來了。”

    “這不對勁兒啊……”胡澈抽了口煙，半眯起眼睛道，“這等大額的私鹽，稍微有點經驗的都曉得去孝敬上頭的官老爺。只要上頭打點好了，這緝私營的搜查就只是走個過場，大不了隨便拿點私鹽出來應付應付，咱們商戶吃不了虧，他們官老爺也算是立了功，雙方面子都好看。”

    “可不就是這個理麼！”胡峰湊近兒子，面色凝重道，“這種大數額的私鹽，大家肯定都是事先找官老爺打點好了的，沒道理說會出問題！偏生這次李家被查出來了，只怕上頭是真想下狠手整治了。”

    胡澈吧嗒吧嗒地抽了幾口水煙，緩緩道：“這倒未必。”

    胡峰湊得更近了，急切地等待下文。

    胡澈將水菸袋擱到一邊，胳膊肘放到小几上，靠近老爺子，壓低聲音道：“爹你想想，朝廷都整治過多少次私鹽了，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那些官老爺也就剛上任的時候火燒得旺，這收拾了幾家沒眼力見的散戶後，他們哪次不是見好就收了？

    “畢竟咱們商戶孝敬他們的錢可比他們那點俸祿不知多了多少！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官老爺，都不會正經八百地對付咱們。依我看啊，這次十之八九是那位大老爺新官上任想拿點成績出來，偏偏李家就運氣差撞槍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