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李笑走近了一點，楚洗敏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彷彿在檢視一件什麼很新鮮的事物一般的仔細。李笑覺得她現在的表現有些奇怪，所以忍不住開口對她問道。

    “姐。你這是幹什麼呢？又不是第一天見到我了，你這麼看著我的話，我會覺得很不好意思的。”

    收回自己的視線，楚洗敏笑著摸了摸李笑的頭髮:“我覺得你也是個有故事的男孩子，所以呢，我們就不要互相打探對方的事情了，可以嗎？這樣我們都可以過得輕鬆一點，不然回憶起了一些塵封的往事，人總是難免會有些內心波動的，你說對不對啊，李笑弟弟！”

    楚洗敏的話，李笑聽的有點兒雲裡霧裏的感覺，不過還是特別配合的對著她點了點頭:“好的，就聽你的，我們以後都不提這些事情，把它們都給忘了。或許真的就可以幸福的人，也說不定呢！”

    “你這樣想就很不錯了，好了我有些事情要出去了，你呢，在家裏等著我回來吧，如果很晚了我都沒有回來的話，你就直接睡吧！”

    說完，楚洗敏拿起自己掛在牆壁上的揹包，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用有些擔心的眼神望著她的李笑。

    臨港最近到了傍晚的之後，天氣就會突然降溫的厲害，所以楚洗敏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多穿一點兒。寒冷的感覺，讓她全身都更加痠疼起來。只是周圍的人們，彷彿根本就沒有覺察到溫度變低的樣子，有些男士還打著赤膊，讓楚洗敏不禁開始思索起了，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生病的原因，有了錯覺，所以纔會覺得冷的。

    因為走路的時候她都在胡思亂想著自己的病情，所以一個沒注意就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撞到了一起，還好那個小孩是個講理的人，所以並沒有責怪她，而且關係的問她:“阿姨你沒事吧，我感覺你有些很難受的樣子，是不是我撞疼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沒有好好看路。”

    努力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楚洗敏雖然覺得被人叫阿姨有些不太開心，卻還是用特別溫柔的對她說:“沒事的，我不疼，只是有些不太高興罷了，因為我出了一些事情。”

    那小女孩眨了眨她那天真無邪的眼，一臉好奇的繼續問:“阿姨，你可以和我說說，是因為什麼事情覺得不高興嗎？我記得聽媽媽說過，有些心事呢，還是和別人分享會好受一點兒。你放心，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捏了捏女孩的臉，楚洗敏想了想，告訴她也沒有什麼，所以就拉著她走到了前方的公園長椅上坐著，準備和她將心事說一說。

    “小妹妹，你覺得現在的天氣有沒有轉涼？”

    女孩不解的看了一眼楚洗敏，但還是如實回答道:“天氣沒有轉涼啊，這幾天還是那麼熱，最討厭夏天了，一點兒都不舒服。”

    楚洗敏心裏清楚了，原來是自己的病在作怪，所以不禁搖了搖頭。倒也沒有露出什麼難過的表情來，繼續對女孩說:“好了，我現在就給你說說我的心事吧，其實也很簡單的，就是因為我生病了，而且還特別嚴重的那一種，可能很快我就會死去了。”

    女孩的眼睛瞬睜大很多，用她那還有些青澀的聲線安對楚洗敏慰道:“阿姨，你還那麼年輕呢，不會那麼早就死的。我相信你肯定是可以治好病的，希望你也可以不要那麼難過。”

    “謝謝你小妹妹，我覺得我可以好起來的。你先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到時候回家晚了，你的家人會著急的。”

    聽楚洗敏提起了家人，小女孩的臉上瞬間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不過她很快就又安定的坐了下來，並開口問楚洗敏:“阿姨，那你生病的事情，你的家裏人知道嗎？他們為什麼不陪著你？我覺得生病的時候，爸爸媽媽在身邊的時候，都會覺得好受很多，如果他們不在的話，我就會覺得更不舒服。所以你也快點回家吧。”

    女孩漸漸消失在了公園裏，楚洗敏心裏卻依舊不平靜，因為她在想著女孩對她說的，在爸爸媽媽身邊的話，就會覺得好受很多，這句話。只是她哪裏有家，哪裏有可以讓她覺得心裏舒服一些的父母呢，她不過孤身一人罷了。

    離開公園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她出來是見謝明的，因為她想要儘快去國外，不想自己病情惡化的時候被人知道。只希望自己可以安心的在國外度過這一生最後的一段時光。

    謝明的接了楚洗敏打給他的電話，很快就開車將她帶到了青城的一家餐廳裡，是一家西餐廳，裝修什麼的，一樣就可以看出是特別高檔的地方。楚洗敏看了看自己新買的這一身長裙，不由慶幸自己選擇去買了新衣，否則就可能會被有些人看成是灰姑娘想要靠著王子上位了吧。

    “你怎麼洗敏，在想什麼呢？還有我怎麼感覺你的臉色有些不太好，是生病了嗎？”

    落座後，謝明就問了這些讓楚洗敏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話，搖了搖頭，楚洗敏便撒了一個小謊:“我這兩天有些貧血，所以看上去氣色不太好吧，我是想這裏看上去不錯，食物應該都挺貴的，要讓你破費了，有些不太好意思，下次我來請你吧！”

    謝明看著楚洗敏笑了好一會兒，然後帶著些楚洗敏看不懂的表情說:“我啊可會讓一個女孩子來請我的，這不是打我的連嗎？你貧血的話，那我給你點一些內臟什麼的吃吧，應該可以對你有些幫助。”

    想要拒絕謝明的好意，可是他卻已經和旁邊的服務員點起了菜，所以她也就不再多嘴了，任由他去忙活著點菜的事情。

    用餐的時候，楚洗敏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這家店浪漫的氣氛，而覺得有一點舒緩心情的感覺。她只是一直在想著要怎麼和謝明開口說，提前去國外的事情。

    “這個鵝肝做的真的挺不錯的，你多吃一點兒啊，我希望到了出國的時候，你看上去可以圓潤起來，現在這樣子，實在是有些太憔悴了。”

    剛一直愁著怎麼開口的，他就提到了出國，楚洗敏便見縫插針道:“這個呢，應該很難辦到了，因為我想要提前到國外去了。謝明你可以陪我一起嗎？如果你覺得不能提前的話，也沒事的，我也就是問一問，畢竟我們之前說了一起走的，要是我先走了沒有告訴你，你應該會覺得我言而無信。”

    楚洗敏說的有些突然，所以謝明眉頭一皺，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舒展眉頭道:“沒事的，提前一點就提前一點吧，反正早晚也都是要去國外的，不過可以到一週後嗎？我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好，才能夠出國。”

    “一週嗎？”楚洗敏覺得這時間不長不短，差不多可以讓她和一些故人們道別的，所以就答應了下來:“好的，可以，到時候我們機場見吧！”

    “好。只是你這如此突然的就跟我說要提前出國，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嗎？”

    楚洗敏自然是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和謝明坦白自己的病情的。所以便只是說自己家出了一些事情，所以想要先離開。對此謝明只以為她說的是她父親公司的事情，畢竟他也有些耳聞了。便沒有多想的，繼續吃起了晚餐。

    身子不舒服，所以楚洗敏有些容易犯困，吃完了飯，楚洗敏就藉故離開了。謝明對她的突然離場，貌似有些不悅的樣子，但是到底是沒說什麼，只是表情突然冷了些。

    打了車回臨港，楚洗敏有些難過，因為她現在還在利用著別人，實在是惡劣至極。之是人之將死，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就算是最後被記恨又如何，她都解脫了，還需要理會別人怎麼看待她嗎？

    司機師傅貌似是個鄧麗君的歌迷，所以一路上都在放著她的歌曲，楚洗敏雖然是不太喜歡這些有些甜膩的歌曲的，不過總比聽一些幽怨的歌好，因為她需要的是好的情緒，而不是會讓她更疲憊的。

    雖然到老宅都已經十點多了，可是當她開啟門的時候，李笑卻一直坐在沙發上等著她回來的樣子，所以她第一眼就對上了他的眼睛。

    “你怎麼還不睡啊，李笑我不是和你說了嗎？如果我回來的晚了的話，你就自己去睡好了，等我做什麼？要是我不會來呢，你難道要一夜都不睡覺了嗎？”

    只不過一句調侃罷了，沒想到李笑居然當了真，他帶著些怨氣的對楚洗敏說:“對啊，如果你要是不回來的話，那我今天就不睡了。誰叫你給我一個能等到你回來的可能呢！既然是有希望的話，那麼我就會等下去，哪怕最後死了心也沒關係，畢竟我願意，也不會怪你。”

    李笑的話，越說越讓楚洗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起來，因為不像是和一個姐姐說的。而更像是對他喜歡的人說的，所以楚洗敏便不得不有些多想了。

    “李笑弟弟，我知道也是我說的不好，以後這樣的話呢。我是不會說的這樣的，你放心好了，不過這樣的機會也是不過了。因為我還有一個星期就要出國了，到時候你得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為什麼突然就提前離開了，之前你不是說要到了暑假纔會離開的嗎？你給我解釋一下好嗎？為什麼要那麼快就走，難道是覺得我在這裏住著你會覺得不自在嗎？那我可以離開的。你不用委屈了自己。”李笑因為不能接受楚洗敏的話，所以就開始胡思亂想的說了起來。

    想要將李笑從激動中安撫下來，但是楚洗敏卻又不能在這個比較敏感的時候，做些什麼讓謝明覺得他還是有希望的事情，所以便用有些淡然的口吻說。

    “這個事情是和你無關的，李笑弟弟，我要出國是一早就決定好了的。但是出國提前的確是有原因，可是也與你無關，不要多想了。只是我父親那裏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我不得不早點兒離開。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去睡覺吧。我呢，還要在陽臺呆一會抽菸，明天見吧，晚安了！”

    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打量了一會李笑，他的表情很明顯是特別失落的，像極了一個收到了嚴重打擊的人，楚洗敏覺得有些心疼。但是她沒有辦法，如果給你他希望，那麼等於是更加害了他，所以只能讓他先徹底失望，這樣她纔可以安心的去死。

    拿出口袋裏麵還剩下了一半的煙。楚洗敏突然有些難過，因為她終於學會了抽菸了，可是卻仍舊沒有成為那種很壞很酷的女孩子。並且生活還是和過去一樣，糟糕透頂，一點希望都看不見，甚至連這樣的日子也都過不了多久了。

    莫名的就是想要笑，但是到底她還是怕自己的笑聲，讓李笑多想了，所以就剋制的用手掐起了自己的雙腿，直到白皙的腿上出現了兩道深深的青紫色印記後才停了下來。

    溫熱的液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滴落到了自己的衣服上，瞬間就多了很多鮮紅色的印記。楚洗敏知道自己這是有流血了，所以慌忙將頭揚了起來，緩慢的朝放著紙巾的架子上走去。只是正巧這時候李笑因為想要倒杯熱茶到房間裡，所以就走出了房間，當他看到楚洗敏的樣子時，被嚇了一跳，因為那血流的實在有些多了。

    “姐你快點兒去沙發上躺著吧，我去給你拿毛巾還有紙，你不要再繼續走動了！這樣對你的身體不好的。”

    按照李笑說的那樣躺在了沙發上，楚洗敏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沒有直接去衛生間處理這件事，而且選擇了在客廳裡面拿紙，被他撞見了自己如此不堪的一幕。

    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李笑就將他準備好的東西，拿到了楚洗敏的旁邊，接著特別溫柔的將毛巾搭在了她的頭上，並將紙放到了楚洗敏的手上，讓她自己去處理鼻孔中的鼻血。

    將紙塞到了自己的鼻子裡，楚洗敏對李笑道了謝，便要他不要擔心自己，安心去睡覺就好了。可是他卻仍舊選擇在客廳裡多呆了一會，才又回到了房間裡，並且臉上滿滿的都是對於她的擔心。楚洗敏雖然覺得這很溫暖，但是卻並不想自己沉浸在他的關心中，因為她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自己一個人去熬的。所以她想要自己孤獨的承受這一切，畢竟她的歸途，就是孤獨的死去。

    洗澡的力氣都沒有了，楚洗敏掙扎起身，然後將客廳裡的燈給關上。她沒有回到自己的臥室去睡覺，而是拿了一個枕頭，睡在了沙發上，因為她覺得沙發要比床要舒服的多。

    半夜的時候，因為身上的關節疼痛，所以楚洗敏就沒有睡多久，就又走到了陽臺上去抽菸了，以此來將身上的疼痛感消磨一點。

    有些想要給老李打個電話，問他有沒有什麼比較好的，止疼藥推薦她吃的，只是現在的時間已經太晚了，肯定會影響他休息的，所以楚洗敏便一直強撐著到了天亮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的，纔給老李打了電話，那時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早上的七點。

    “喂老李，我這麼早給你打電話有影響到你休息嗎？”

    “楚洗敏同學，我剛醒，所以沒有影響到我，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還有你近期最好再來一下醫院，我們談談化療的事情。”

    楚洗敏的手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了，她皺了皺眉頭，然後用虛弱的語氣問道:“那個，我就是想要問問你，有沒有什麼止痛藥是我能吃的，因為我最近開始有些疼痛難忍了，一夜都沒睡，實在有些撐不住了。”

    “那個你還是一會來醫院吧，我給你開一些藥，然後好好的談一談，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你是帶著一個親人過來。”

    楚洗敏沒有再回復老李，因為她突然覺得有些累了，尤其是他提到親人的時候，就連去拿止痛藥的心情都沒了。不過她到底還是知道不能這樣任性的，就算不去繼續治療了，可是她藥物還是要去拿的，否則她最後的餘生有多麼的難熬就可想而知了。

    李笑從房間出來的時候，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楚洗敏，覺得有些詫異，所以便開口問道:“姐你這是要出去了嗎？怎麼這麼早啊，要不要等我給你做好了早餐再出去。”

    “不用麻煩了，我有些急事出去，你自己吃就好了，中午也是不用等我的，你自己好好的複習功課做暑假作業吧！”

    叮囑好了李笑，楚洗敏便像是逃命似得，快速離開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要對李笑撒多少慌，她真是累了，每天都要在謊言中生活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在去美食巷附近打車的時候，楚洗敏遇到了要去補課的季風群，她轉過身子，就要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他一樣，季風群雖然覺得有些難過，但是也知道這是怪不得她的。只是她彷彿又纖瘦了許多，讓他有些心疼起來，擔心她是不是過得不好。

    “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季風群說的很大聲，只是楚洗敏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他說給她聽的時候，就已經飛快的跑遠了，楚洗敏看著他的背影，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因為到底是她第一個愛上的男孩子，就算是有再多的失望，可是那種對於他的感情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無法徹底忘記的。只是秋天的紅楓，她只能夠找別人一起去看了，明年的秋天她應該就不在了，所以她要把握好這最後的秋冬，要死也是死在春天裏，至少還有百花陪伴，不顯得寂寞蕭條。

    打了一輛計程車，楚洗敏直接到了醫院找老李，連掛號都沒有掛。

    “你來了，我早上的時候，還以為你不想來了呢。只是我到底還是猜對了一點，那就是你肯定是自己一個人來的，不會讓別人陪你。”

    “老李醫生，我們這也不過是見了第二次麵，你可以不要說的好像和我認識多久一樣可以嗎？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問一下止痛藥的事情，至於化療還是算了，我可不想死的時候，連頭髮都沒有了，那樣真是連死都死的很難看，我可不希望如此。”

    老李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洗敏，然後有些憤怒的說:“我真是不喜歡你剛纔說的那些話，什麼叫做就要是了？既然你不想要死的很難看到的話，那你就好好的配合我治療你的病就好了，這樣你長命百歲，也就不用擔心這些了。而不是還沒有為自己爭取一下，就認了命，我可是一個醫生，你說你說這樣的話，對我而言就像是在侮辱我一樣。”

    見老李生氣了，楚洗敏收起自己有些強勢的樣子，將自己虛弱的本來面目表露出來，然後用有些請求的語氣對老李說:“李醫生，我知道你是一個好醫生，不過我真的沒有辦法繼續治療，也不想治療了。你就讓我體面的死去吧，我上了天之後肯定會保佑你好人一生平安的。”

    老李臉色緩和了一些，到底她也是個病人，他是不會對她特別過分的，只是對於她之前的話覺得有些氣惱罷了，有點怒其不爭的感覺。

    長嘆了一口氣，老李示意楚洗敏坐下，然後拿出了他之前準備好的病例，還有她之前檢查的病例來。

    “現在呢，我可以給你止痛藥。但是你也得要配合的聽我說完話，然後再決定你要不要繼續治療。”

    “好的，你說吧！”

    “我們醫院呢雖然不是治療你這個病最好的醫院，但是去年一年也治好了十個和你一樣病情的病人，所以你要清楚這個病並不是沒有治癒的希望的。還有你自己的病例呢，你也看看吧，真的纔是中期，希望大的很，如果你再繼續拖延惡化的話，那麼你來求我，我也不會和你說什麼了，因為那時我就只會把你當成一個死人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