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傾城瘋了。

    至少李臨川衝上二樓臥室，看見付傾城眼中佈滿血絲，又哭又笑的樣子時，第一感覺就是這樣的。

    他有些慌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衝上去，緊緊把付傾城擁入懷中，試圖安慰精神狀態不正常的妻子。

    這一幕，讓李臨川的保鏢都快緊張死了。

    他們負責保護李臨川安全，而付傾城是最最能威脅其生命安全的人。

    兩人這麼抱著，萬一那女的發瘋咬死了老李怎麼辦，千萬別懷疑，付傾城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還好，那些保鏢多慮了，付傾城沒有發狂去咬人。

    但是，她從哪抽出來的碎玻璃片！

    這些人全都被髮瘋的付傾城所吸引，竟然沒有一個注意到摔碎在地上的玻璃杯。

    付傾城攥著玻璃碎片的手都在流血，似乎下一刻就會把鋒利的尖頭刺進李臨川的脖子上。那些頂級保鏢真是以此生最快的速度拔出配槍，認準付傾城的腦袋就要扣動扳機，只求老李受到傷害之前，殺了那個已經趨近瘋癲的女人。

    可下一刻，形勢鬥轉。

    付傾城竟然猛的推開李臨川，把手中的兇器，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那些頂級保鏢再好的心理素質也受不了這種刺激啊，真是用扭斷自己手腕的力氣放下手中槍，一窩蜂衝上去拉走李臨川，將其層層保護在身後。

    李臨川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剛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回來。

    但也顧不上其他，高聲呼喊：“傾城，你冷靜！”

    “我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我兒子死了，是我害了他，是我親手殺了他。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

    付傾城痛不欲生的呼喊，震顫著所有人的心，那塊握在手心裏的碎玻璃在半空中揮舞，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割斷她自己的喉嚨，血濺當場。

    李臨川的心都要碎了。

    “傾城，你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你告訴我，你想做什麼，哪怕是殺了我都行，別傷害自己，我什麼都聽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這番發自真心的話語感動了付傾城，總之，那女人突然停下手中動作，直勾勾盯著李臨川。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目光呢？

    說不清楚。

    反正在場這些見慣了生死的保鏢，都感覺心肝顫。

    良久之後，付傾城突然開口。

    “我要出去。”

    “傾城……”

    “我要出去，我要去外面，我要九歌，讓九歌來接我。”

    付傾城淒厲呼嚎。

    這幾天她也不是沒有這麼要死要活的想離開，可從沒有任何時候像此刻這樣，讓李臨川都感覺到恐懼，只覺得相戀多年的愛人變成了個他完全不認識的瘋癲人士。

    “好，傾城，只要你不傷害自己，我什麼都答應。快去把九歌找來，快去啊！”

    李臨川一聲令下，手下人忙不迭奔跑出去。

    而陳九歌的到來，遠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

    要知道，李蕭的那些“遺照”都是從她手上流傳出來的，她也是一路尾隨龍自成和葉凌天來到這，在對面的別墅裡，清清楚楚看到那倆貨將照片送到了母親的手中。

    可她做夢也想不到，付傾城會是現在這種反應。

    母親那麼痛恨李蕭，看到李蕭慘死的樣子，不是應該高興的嗎，為什麼會發瘋？

    難道是高興得瘋了？

    不管那麼多，總之，王上所說的話變成了現實。

    你沒看那些照片送到這裏之後，最終的結果是，李臨川再也不軟禁付傾城，還讓她來這嗎。

    “媽，我來了，我是九歌啊，你先把手裏的東西放下再說話。”

    陳九歌一進門，最大的要求就是讓付傾城停止傷害自身的行為。

    可惜，沒有任何用，付傾城就是牢牢抓緊手中的玻璃碎片，就像是抓著一生當中唯一的希望那般，也不知是哭是笑，悽慘迴應道：“九歌，帶我出去，我要出去。”

    “好，媽，我帶你走。”

    陳九歌都顧不上詢問李臨川的意思了，使勁推開那些還傻愣愣堵在房門口的保鏢。

    那些人也不敢阻攔下去，他們的任務是保護李臨川，能讓那個瘋癲之後，危險如定時炸彈的女人早早離開，他們還求之不得呢。

    就這樣，陳九歌順順利利帶著付傾城離開了這裏。

    李臨川沒辦法跟上去，生怕他的存在還會刺激到付傾城，只能高聲呼喊著，讓九歌照顧好她母親。

    這種事情還用說嗎，陳九歌比任何人都能更好地照顧付傾城。

    坐進車內，直接讓司機開車，也不管去什麼地方，陳九歌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付傾城的身上，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抓著那塊碎玻璃片的另一頭。

    “媽，把這個給我，我們出來了，都沒事了。”

    隨著兇器被沒收，陳九歌提著的心總算落了下去。

    然而下一刻，付傾城的反應又讓她全身汗毛倒豎，簡直無法理解。

    付傾城竟然又哭又笑，眼中流著眼淚，張大嘴笑得不知所謂，一伸手就是把她揣在懷中的那些照片，全數塞到了陳九歌的手裏。

    “九歌，是他，就是他。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你看看啊，你看看啊。”

    付傾城前言不搭後語，死活讓陳九歌看看那些照片。

    陳九歌很懵啊，看什麼看，那就是她拍的，可她能說實話嗎。

    唯有順著付傾城的意思，認認真真看照片，可這纔看了一眼，付傾城伸手又把照片搶了回去，不哭不笑也不鬧了，就是看著照片傻愣愣沉默下去。

    還讓不讓人活了。

    媽啊，你正常點行嗎？

    “帶我去找他。”

    “啊？”

    付傾城冷不丁又是一句，陳九歌真心反應不過來。

    “我要去找他，去蕭龍公司，去有他的地方，去有他一切的地方。我……”

    我什麼？

    陳九歌還等著聽下文呢，聲音戛然而止，付傾城抱著那堆照片，就這麼極其突兀的當場昏厥。

    陳九歌都快窒息了，急忙扭頭喊司機去醫院。

    誰知，昏厥的付傾城猛的一挺身子，還是那句話：“去找他！”

    然後又昏過去。

    陳九歌都想死了，好嗎，不帶這麼折磨人的啊，我的親孃咧。

    她捂著胸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才終於做出決定。

    “走，去蕭龍公司，哪怕是放火燒了一切，我也要讓我媽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