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的表現，對於扎卡來說就是命令。

    他輕輕一抬手，周圍那些女僱傭兵頓時舉起微衝，保險開啟，子彈上膛，對準黑裙女人那邊所有人，甚至包括對方帶來的幾個“貨品”。

    似乎下一秒，這裏就會變成人間煉獄，鮮血流淌滿地。

    犯錯的黑裙女人頭皮發麻，但眼中卻閃過一抹決絕之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完全無視頂在腦門上的槍口，膝行向前，來到輪椅邊上。

    “請您原諒。”

    說完這句話，女人低頭鑽進毛毯裏，紅唇微啟。

    哪怕是剛纔決定要殺人的扎卡，此刻也不由得愣怔了下。

    沒經歷過特殊狀況的人，無法想象黑裙女人尋求自救的方式是有多麼奇葩，她好歹也算是一方勢力的代言人，卻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毛毯滑落下去，扎卡能夠清晰聽到耳邊對講機裡傳出辰姐寬心的笑聲。

    很好，雖然有些意外，但眼前這一幕給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扎卡，撤吧。”

    辰姐的命令傳來。

    扎卡收起槍，示意那些女僱傭兵迴歸崗位，然後就是無比羨慕地看了李蕭一眼，退回到電梯門內消失。

    隨著他的離開，整個二樓安靜片刻，再度恢復之前的喧鬧。

    彷彿之前沒發生過任何事情，甚至都沒有人在意電梯口附近，還有什麼格格不入的場景。

    李蕭也很苦惱啊。

    他發誓，他來這裏是伸張正義的，絕不是獲取什麼免費服務。之前他真心希望扎卡一槍打死黑裙女人，毀了一方萬惡的人販子勢力，但是扎卡的槍口不止對準了人販子，還對準了那些無辜少女。

    還是爲了拯救無辜少女，他才沉默中，任由扎卡離開的，和那個黑裙女人做了什麼，完全無關。

    沒錯，就是這樣。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黑裙女人面部肌肉都僵硬了，才終於感受到一股溫熱在喉間流淌。

    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輕咳幾聲，膝行後退。

    “對不起，請原諒我剛纔的冒犯。”

    面對這種局面，李蕭還能說什麼，苦惱地掐了掐眉心，吐出一口濁氣。

    “帶我在這裏轉轉。”

    那女人急忙點頭，連自家“生意”都不管了，起身繞到輪椅後面，推動李蕭前行。

    二樓挺大的，但是各種裝修風格的展臺排列起來之後，讓那麼大的空間，顯得有些擁擠，其中半數展臺是空的，證明今天的交易量不大。

    但即便如此，一圈轉下來，李蕭還是算清楚了。

    超過三十個無辜少女，分別屬於四個不同的賣方，這還是他看見的。

    他沒看見的有多少，怕是要超過三位數了吧？

    到底有多少女孩，就是這麼無端端被害的。

    他不敢去看那些眼神空洞的女孩，就是對著別處空著的展臺愣愣發呆。

    身後的黑裙女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想繼續緩和雙方的關係，很貼心地解釋道：“那邊本來應該是風塵夫人和玫瑰夫人的地盤，可惜了兩位夫人這次都因為特殊原因，沒辦法展開交易。”

    天知道這女人嘴中說出來的稱呼為什麼會那麼古怪。

    李蕭也不想浪費精力去思考這夫人、那夫人的，不帶絲毫感情地開口問道：“也就是說，沒有意外，這裏會是滿的？”

    “沒錯。”

    “那你告訴我，出什麼意外了。”

    “您不知道？”

    黑裙女人都李蕭的問題有些錯愕。

    李蕭纔不管她錯愕什麼，他就想知道什麼意外能讓這裏受害的少女減少一半，如果可以，他會把這種意外無限放大，成為所有人販子的噩夢。

    “您、您是風塵夫人的人，應該知道，您那邊抓了不該抓的人，麻煩不小。”

    這女人不太清楚李蕭的路數，只能儘可能用合適的措辭，去解釋某些事情。

    如果放在私下裏來談，她、甚至包括全世界做相關生意的勢力，都會帶著幸災樂禍的語氣，來探討“風塵夫人”，也就是辰姐，惹上了多麼可笑的麻煩。

    楚牧辰的人，竟然抓了波斯聖女。

    真不知道是該誇讚辰姐手下人厲害，還是該罵他們有眼無珠，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跑去地中海最負盛名的沙灘浴場，搜尋獵物。

    然後，就抓到了波斯聖女。

    再然後，就被波斯那邊瘋狂追捕。

    那些直接做成此事的人，最後什麼下場，誰都不在乎，大家就是看著楚牧辰握著個燙手山芋，賣不出去，也不敢放回去，身處兩難境地。以至於，連這次交易都不得不取消。

    感覺這種情節很熟悉啊。

    怎麼和某凱麗公主流落華夏，那麼相似。

    難道西方這邊有點身份的少女，都喜歡叛逆，非把自己弄到危險境地，才能吸取教訓？

    李蕭承認，這種意外不是他能控制的。

    那麼另外一邊呢，某個代號“玫瑰夫人”的，又出了什麼意外？

    談到這，黑裙女人明顯放鬆了許多，推動輪椅來到落地窗邊，抬手指向遠方的海岸港口。

    一艘大型豪華遊輪躍然入目，這風格也挺眼熟啊。

    “玫瑰夫人的生意很大，以前都是有兩艘遊輪滿世界跑的。可前段時間，好像被什麼人給炸了一艘，連帶著損失無數合作方。這次沒有貨品帶來，只能是到這買走一些高階貨，帶回去重新建立關係網。”

    黑裙女人說話的語氣中，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果然，同行是冤家，這話到哪都不假。

    李蕭不在意她什麼心態，就是看著那艘遊輪，搖頭苦笑。

    不用猜了，那什麼玫瑰夫人的另一艘船，應該就是他在北非炸掉的那個。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反正都已經炸了一艘，為什麼不再來第二個。

    他看向窗外，目光深遠。

    展廳電梯門那邊，戴著面具的艾米莉看向她，莫名有些扎心。

    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就是這種感覺促使她避開李蕭，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電梯門開啟，再關閉，送走了一批人。

    窗邊的黑裙女人盈盈一笑，蹲在李蕭身邊：“說了這麼多，一直忘了和您自我介紹，我是……”

    “不用告訴我你叫什麼。”

    李蕭直接打斷對方的話語，冷聲道：“我怕我知道你叫什麼之後，會不忍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