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蕭當初剛得到這棟小樓的時候，心裏盤算著一半自己用，另一半租出去。

    那時候人窮志短，就想收點租金過日子。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收租也能收出來麻煩。

    所有租用這裏的人，吵吵嚷嚷跑來討要剩餘的租金，事情不大，那點錢他也不在乎，關鍵是那麼多人吵鬧的太心煩了。

    你見過幾個讓租客鬧得頭大的房東？

    這一切都是怎麼來的。

    全都是某個新上任的高新區主管，非要搞規劃。

    老子這棟樓招你惹你了，非得規劃到我頭上來。

    咒你永遠工作不順利！

    李蕭心中怒罵，只是不用他詛咒，某主管領導的工作已經不順利了。

    方晴放下電話，掐著眉心，好一陣窩火。

    之前手機微信裡到處傳播的謠言訊息，已經最快速度遮蔽刪除，再也看不到。網警部門也在按照相關規定，抓捕那些散播謠言的人。

    可這些訊息，還是難免傳到上級部門那裏。

    方晴上任沒多久，主持的第一項工作剛開頭，就遇上這種天大、麻煩，哪怕上頭的領導知道她的身份，只是簡單詢問，沒有嚴詞苛責，她都沒法忍。

    別讓我知道是誰幹的。

    那邊剛打了人，轉頭就有訊息傳播，要說沒人背後操縱，鬼都不信！

    方晴恨得咬牙切齒，抬頭瞬間，目光又落在對面的主任助理老羅身上，忽然開始懷疑，是不是這傢伙背後搞的鬼。

    正常來講，高新區主任的這個位置，應該是老羅頂上去的。

    可方晴突然空降，又壓了老羅一頭，他能沒點怨氣？

    老話講，飯不怕多吃，就怕事讓人多想。

    老羅之前都懷疑今天這事，是江東藥業搞不正當競爭惹起來的，方晴現在懷疑是老羅背後搞鬼，那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這還真誤會老羅了。

    一心撲在工作上的老幹部，能在會議上爲了一項工作，指著領導鼻子拍桌子叫板，卻絕不會背地裏耍小手段。

    此刻，老羅就是陷入沉思，下意識地點了顆煙抽起來，壓根沒注意到對面方晴看他的目光。

    他和程育良關係不錯，現在出了這檔子事，老程任職的公司首當其衝受害，要不要私下裏提醒一句？

    這應該不違反規定和原則吧。

    屋內兩個人心思各異，恰在這時，敲門聲響起，小秘書推門而入。

    “方主任，已經查清楚了，新區街道的那棟小樓產權歸屬蘇氏集團旗下的華陽房產分公司，相關部門正在和他們的負責人取得聯絡。”

    小秘書的話傳過來。

    老羅微微鬆口氣。

    冤有頭債有主，只要找到小樓的主人，這事就賴不到別人頭上。

    方晴同樣稍稍寬心，那棟樓既然是蘇家的，那麼今天發生的事情絕不可能是蘇氏集團所為，罪魁禍首鐵定是那個小作坊蕭龍公司的老闆，這事沒跑了。

    一條訊息，竟讓屋內兩個人得出來截然相反的結論。

    方晴揮揮手，就想讓其他人出去，她得好好考慮怎麼解決眼前這件事產生的惡劣影響。

    可小秘書沒走，再度開口：“方主任，外面有位方圓連鎖超市的老闆方平，想要見您。”

    嗯？

    老羅坐直了身子，略顯警惕。

    方晴看老羅這反應，有些納悶，也瞬間想到剛剛說起來那棟小樓的規劃後歸屬時，對方莫名其妙一句“傾斜的太明顯”。

    什麼事情明顯？

    方圓超市也算是青河本地的知名企業，高新區適當資源傾斜本地民企，用得著用“明顯”這種，很明顯帶著貶義的詞彙嗎？

    “讓那位方老闆進來吧。”

    方晴沒要求老羅出去，單純讓方老闆進來。

    誰知，老羅主動起身，微微點下頭：“方主任，我去工作了。”

    “等等，羅助理，你剛纔不是有點反對方圓超市拿下那棟小樓的意思嗎。正好，那位方老闆來了，你應該比我更瞭解這家企業，幫我出出意見也行。”

    “呃，方主任，您應該比我更瞭解那個方平吧。”

    老羅不喜歡以權謀私，可也擋不住有些人非要這麼幹。

    青河圈子裏的人，誰不知道這位新來的方主任，就是那個方平的侄女。正是基於這種先入為主的想法，他纔不想留下來看到某些不樂意看見的事情。

    雖說那棟小樓的翻修工程，沒必要招標，可方晴給自己人謀福利的行為太明顯，老羅羞與為伍。

    更重要的是，他很清楚方平不是什麼好人。

    想當初，方平還對他那個在市人民醫院工作的女兒，做過不良舉動。老羅一氣之下，硬生生壓著方圓超市，好幾年沒辦法把分店開到高新區來。

    各種關係錯綜複雜，說也說不清楚。

    總之，老羅就是不待見方平。

    要是方晴知道他的想法，哪怕再好的休養也得大巴掌打死老羅和那些到處謠傳的人。

    她一個月前纔來的青河，此前更是從沒見過方平，對方圓超市的瞭解也只限於下面提交上來的資料，到底是誰胡扯出來的叔侄關係？

    當然，方晴現在還被矇在鼓裏，完全被老羅剛纔那句話給整懵了。

    沒等再問什麼，辦公室門開啟，方平在小秘書的引領下邁步走了進來。

    只看到人，無論方晴和老羅之前心裏想什麼，都不由得愣住了。

    因為方平的造型太悲慘，一條胳膊扎著繃帶掛在胸前，腦門上白紗布貼著，走路還一瘸一拐的，進門之後，頭都不敢抬就開始問好：“領導，您好，您好。我是方圓超市的方平。”

    方晴愣愣的點點頭：“你好，方老闆請坐。你、你這是？”

    “沒事領導，就是前段時間出了點意外。”

    方平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抬頭看了眼方晴，就猛的低下頭，說道：“領導，我今天來是想撤回一個專案申請的。剛纔下面的小領導說，已經報到您這來了，讓我自己來解釋。新區街道的那棟小樓專案，我不敢接啊。”

    一句“不敢”，方晴和老羅齊刷刷皺起來眉頭。

    企業接專案，只有不想和不能，從沒聽說過不敢！

    方晴一瞬間就把方平定位在受害者的身份上，臉色一正：“方老闆，說清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