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淒冷，彷彿月宮中的萬載寒光，照射得老道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刻，唯有老道知道，就算自己此時身受重傷，但是也絕不會因為一點月光與寒風便發顫，他發顫完全是因為前方那道漆黑如墨的身影。

    順著老道的目光看去，只見在距離他不遠的半空中，一道漆黑如墨，渾身上下散發著無盡的血腥之氣，彷彿由無盡黑汁染就的身影，此時正嘴角噙笑的看著他。

    迎著那幽暗深邃，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老道只覺一陣徹骨的陰冷寒意不受控制的涌上脊骨。

    嘭！嘭！嘭……

    蚩阜右手一掂一掂的，不斷拋飛著李劍君的頭顱，發出嘭嘭脆響，那輕響聲，在靜謐的夜空中清晰的傳出去許遠，讓人不寒而慄。

    似乎是覺得如此戲弄一個將死的老人過於無趣，蚩阜停下手上的動作，緩緩開口傳音道：“其實，說起來我還要好好感謝你。”

    “感謝我？”老道聞言一怔，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是的，若不是你，我早就沉淪地獄了。”蚩阜語含深意，目光悠遠且深邃，看得老道心中直打鼓。

    是的，當初在吸收李劍君神魂的最後關頭，若不是從老道的玄武招式中領悟了玄武真意，蚩阜真的會如他此時所說那般，沉淪地獄了，那還有機會在這裏拋飛、把玩李劍君的頭顱。

    所以，認真說起來，蚩阜真的要好好感謝老道一番。

    不過，對於蚩阜而言，只是如此便要叫他放下身段來感謝，是怎麼也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蚩阜只是輕笑著一語帶過，而後趁老道仍在發愣時，又開口道：“他的魂魄會飄到什麼地方去，你知道嗎？”

    蚩阜口中的他，毫無疑問就是李劍君，這一點，老道在回過神來的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所以，微微一怔後，老道就嘴角上揚，略帶譏諷的說道。

    “我為何要告訴你？”

    “嗯？”蚩阜語氣微凝，幽暗深邃的冷眸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老道，與此同時，一股驚人的威嚴氣勢自他身上升騰而起，使得老道身軀忍不住一震。

    恍惚間，老道只覺好像有一頭隱於九天之上的黑色神龍，此時正從天外探下碩大的頭顱，而那銅鈴般大的雙眼正死死的盯著他，幾乎是在剎那間，恐怖至極的威嚴意志便讓他的心神差點為之失守。

    “呵……”看著不遠處瞳孔突然渙散開來的老道，蚩阜不屑一笑。

    隨著修為達到鬼士境，以往身為人王強者的威勢，也開始再次自他身上展現出來。

    因此，雖然老道亦為人王強者，但是相較於蚩阜前世這種自無盡的血與亂中拼殺而出的人王，卻是少了幾分人王境強者的鐵血底蘊與氣勢。

    不過，人王境強者就是人王境強者，幾乎是在下一刻，老道便從蚩阜的威勢幻象中回過神來。

    “怎麼？想要斬草除根嗎？不過可以理解，畢竟任誰時刻被一名人王強者盯著，心裏都不會好受，都想斬草除根。”面色蒼白的老道一臉的譏笑，對於一來就給了自己一個下馬威的蚩阜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呵，看來你早已有了抉擇。”蚩阜對於老道的回答並不意外，臉上仍風輕雲淡，他確實是想要將李劍君遁走的魂魄找出來，趁著其最虛弱的時刻將之斬草除根，畢竟被一名人王強者若毒蛇一般，藏於暗中時刻準備擇人慾噬的感覺很不好受，但既然老道不說，蚩阜卻也不會去勉強。

    能殺了第一次，自然就能殺了第二次！

    這就是蚩阜的驕傲與自信。

    所以，既然老道不說，蚩阜也不勉強，不過最後，他卻還是仍再嘗試了一下。

    “你要相信，我能殺得了他第一次，自然也就能再殺他第二次。”蚩阜話語平靜，並沒有著重去強調什麼，只是淡定的陳述了一個事實。不過，這卻給了老道非一般的衝擊。

    只見蚩阜話語方落，老道的臉色就變得陰晴不定起來，而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寡白，沒有一絲血色。

    顯然，他也明白了蚩阜話語中的意思。

    是押李劍君日後能捲土重來，履行承諾，還是相信他蚩阜，道出李劍君殘魂的位置，讓他斬草除根，同時記下這一份恩情。

    這是一個極度考驗眼光的問題，也是一個充滿了太多不確定的問題。所以，幾乎是在一瞬間，老道就陷入了激烈的思想交鋒之中。

    蚩阜也不打擾老道，只是靜靜的看著臉色變換不定的老道，等待著其最終的抉擇。

    大概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後，老道終於有了決斷，抬起頭對蚩阜一字一頓道：“恕老道眼拙，無法識出爾有何過人之處。”

    話語間，卻是選擇了相信卦象內容。

    “呵呵，過人之處？”蚩阜笑得很冷，而話語的內容，更是不知道為什麼，讓老道感到一股寒意直衝脊背。“不急，你馬上就可以見到了。”

    “嗯？”老道聞言，雙眸頓時一凝，心神更是狂跳不止，可是對於馬上就要死的他來說，還有什麼會比死亡更可怕？

    這讓老道在不解的同時，也不禁懷疑起自己以往幾乎從未出過意外的預感來。

    可是，不待老道深思，下一刻就見他臉色大變，繼而一口夾雜著陰陽二色，黑白相間的淤血被他噴了出來。

    “噗……”

    這一口血彷彿蘊含了老道最後的生機與血氣，甫一噴出，便見老道瞬間變得面如土色，整個人搖搖欲墜起來。

    “呵呵，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咳咳……我大概……大概是見不到你的過人之處了。”老道也不顧嘴角的血漬，虛弱的抬起頭，對著蚩阜斷斷續續的笑道。

    “呵呵，不，你能見到的。”蚩阜笑容滿面，語氣說不出的輕鬆寫意，讓即使下一秒可能就會死去的老道也不禁心中一寒。

    可是，不等老道細想，下一刻他只覺一陣陣眩暈感襲來，視線亦開始變得模糊，同時，黑色開始籠罩整個世界……

    “嘿，誰能想到，即使是放到黑暗紀元也能雄霸一方的人王強者，一夜之間便死了倆。”蚩阜看了眼不遠處頭顱垂下，呼吸已無的老道後，又偏頭看了看手中的頭顱，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荒唐感。

    與此同時，彷彿是感應到了老道的死亡一般，那原本瀰漫着厚重氣息，鎮壓虛空的金色劍蓮也緩緩淡去金芒，最終歸於虛無。

    見狀，蚩阜頓時雙眼一眯，念頭頓生。

    “系統，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