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唯有來生把夢還
無垠虛空中,彷彿雨打芭蕉一般,鏘鏘鏘的金鐵交擊之音不絕於耳,那是無盡的劍氣化作的劍浪在不斷的拍打著一塊黑色的礁石上。
但是,拉近細看,那哪裏是礁石,分明是一隻宛若巍峨神山的玄武。
玄武一動不動,彷彿真的是一座神山一般,有一股厚重如山,鎮壓諸天的古老滄桑氣息環繞,那氣息是如此的厚重,以至於竟凝固了虛空。
此時,可以看見有無數的劍芒與劍氣在艱難的撕裂了那凝固的虛空後,前仆後繼的拍打在玄武的厚重古樸龜殼上,不斷碰撞出無數銀屑,而隨著劍海近乎連綿不絕的拍打,玄武原本厚重滄桑的龜殼竟開始漸漸變得削薄起來,甚至隱約間,竟然可以透過那龐大若山嶽的厚重軀體,看見其身下的場景。
“該死!”蚩阜抬頭透過已經接近透明的玄武身軀,看著頭頂那銀光閃閃,生生不息彷彿沒有盡頭的劍浪,不禁有些咬牙切齒起來。
他就知道,一尊劍王的神魂不是那麼好吞的,這不還沒有走到近前,他便已經到了身死存亡的關頭。
一想到好不容易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這麼快便又要泯滅,蚩阜頓時無法淡定。
“你還打算看到什麼時候,你再不出手,老子就真的要死了!”蚩阜扭頭對著身後的一望無際的劍海放聲大吼,話語間滿是憤怒與不滿。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早已做好了得不到迴應的蚩阜,在話落後,竟然意外的聽到了男子的聲音。
“小子,急什麼,你不是也說若是你死去,我的算計都會成空嗎?既然知道這點,就不能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一點,淡定一點嗎?就你這樣,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怎麼成為人王境強者的。”
聞聲,蚩阜深邃幽黑的雙眸中微不可查的閃過一抹精光,不過很快卻又斂去,只見他繼續“氣急敗壞”的怒吼道:“要你管!趕緊出手,再不出手我就真的要死了!”
“呵,小鬼……”不知是否看出了蚩阜的惺惺作態,只聞男子一聲嗤笑,話語中滿是不屑。
瞬間,蚩阜的心就漏了一拍,然而就在他懷疑自己的小伎倆是否被那神秘男子看透時,只見一隻巨手從天落下。
那是一隻大不知多少萬里的巨手,從蚩阜所在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見一道“深淵裂谷”,但是蚩阜卻知道那並不是什麼深淵裂谷,而只是巨手手掌上一段掌紋罷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雖然他無法看到巨手的全貌,但是冥冥之中,卻有一個念頭在告訴他,這是一隻巨大無比的手在蓋落,而他所看到的只是一段掌紋罷了。
“這……這……”蚩阜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一隻手便將一片星河攏在手中嗎?
轟隆隆……
星空在破碎,群星在零落,隨著巨手的落下,一切都在歸於虛無,而隨著巨手的漸漸落下,慢慢的,整片星空彷彿陷入了永夜之中,什麼也看不到,與此同時,一道無比濃郁的死氣漸漸的在星空中瀰漫開來。
轟隆隆……
無盡的黑暗中,只有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不斷響起,除此之外便看不到絲毫的動靜,但不知是不是蚩阜的錯覺,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腦海中竟出現了一幕畫面。
那是一隻原本在按落的無盡巨手,開始五指漸漸彎曲,要將一望無垠的星空抓在手中的畫面。
“呃……”蚩阜的喉嚨彷彿隨著這巨手的漸漸彎曲,也被扼住了一般,整個鬼瞠目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
轟!
不知過去了多久,一道仿若開天闢地的巨響突然響了起來,直擊蚩阜的神魂深處,將他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嗯?”驚醒過來的蚩阜頓時就驚疑出聲,因為這時他發現,原本星光斑斕璀璨的星空,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一片虛無,放眼望去全是黑暗,唯有在他面前不遠處有一個光點在發出神輝。
“這是?”蚩阜目光一凝,猜到了某種可能。
“沒錯,這就是那劍王的神魂!”虛無中,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驟然響起,“剛纔我已經將他煉化了,除去了所有的劍道鋒芒,現在只剩下純粹的神魂之力了,你吞下去就可以了。”
“你……”聞聲,蚩阜並沒有上前將那只有拇指大小的光團吞下,而是在遲疑了片刻後,出聲問道:“你要死了嗎?”
虛弱縹緲的聲音,再結合之前巨手蓋落下時,那感應中纏繞在巨手上的濃郁死氣,蚩阜那還能不明白,男子已經快要行將朽木了。
“呵,小鬼,自己都自身難保,居然還有閒心去擔憂別人,我是該說你慈悲呢,還是該說你傻呢?”
然而,出乎蚩阜意料的是,男子對於自己的死亡並沒有多愁善感,而是譏笑起好不容易發了一次善心的蚩阜來。
不過,還不等蚩阜再說什麼,那男子就接著道。
“如果我真的要死了,那麼我就真的謝天謝地了,可惜,死亡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種奢望罷了。”說到最後,男子的話語中滿是苦澀。
聽到男子這麼說,蚩阜的腦海裏鬼使神差的閃過一句自己不知在什麼地方看到的話。
“千古艱難唯一死嗎?”
“千古艱難唯一死?好,好一個千古艱難唯一死!當浮一大白啊!”卻是剛纔蚩阜下意識的低聲唸了出來,被男子聞見,激動的大吼了起來,“小鬼,你這話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如果在我生前,就憑你這句話,我一定要同你大醉一場,不醉不休!”
“這,不是我說的!”蚩阜有些尷尬,卻還是選擇了道出真相。
“不是你說的?”男子一愣,不過很快就又釋然,道:“管他誰說的,當浮一大白就對了!”
“好了,小鬼快去吸收劍魂吧,不然待會你就有麻煩了!”
‘麻煩,什麼麻煩?’蚩阜有心想問,但是聽著男子那滿是疲憊虛弱的話語,終是沒有問出口,而是默默的點了點頭,朝著那散發著無盡神輝,熾亮耀眼的光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