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爱青果
去書架

第五章 苟且活著

    10月20日,鹽城。

    一個衣衫襤褸、頭髮油膩的黃種人正坐在街頭公園的長椅上,眼神呆滯的望著前方。

    不少當地人都在這個公園跑步,對於這個景象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他只是安安靜靜的坐著,並沒有騷擾別人的傾向,所以也沒有人多管閒事去報警。反而有些好心人在晨跑的時候會給他帶上一點食物。

    餓得不行的時候,這個黃種人也會去翻垃圾桶,找找有沒有別人吃剩的食物。

    在一邊玩耍的孩子們好奇的看著這個叔叔,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不怕髒,不怕病。大人們制止了孩子的討論,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當生存都成問題的人,是顧不上吃相的。

    這個人當然就是伯勞,可惜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在一片廢墟中醒來,身上滿是傷口,頭髮和手臂、背部的面板都被燒焦了。他什麼都不記得,卻本能的知道要趕緊遠離那個地方,於是連爬帶滾的,他來到了鹽城。

    距離出事已經過去近兩個月,他身上的傷口逐漸都好了,但他的腦子還是混沌的,每當他試著要整理一下腦子裏亂糟糟的東西,就會頭疼得要命。

    他有很多本能,其中一個本能是避開警察。

    每當有人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然後撥打報警電話想讓警察來幫助他的時候,他總是能感覺不對勁,然後馬上離開那個地方。得益於這個本能,他一直流浪在街頭,從未被警察帶走過。

    他感覺自己還有重要的事要做,還有人在等他,可是卻想不起更多。

    他活得像只狗,但是隻要活著,就有成為猛虎的可能!

    12月23日傍晚,聖誕節的前兩天,鹽城西部一個貿易市場旁邊。

    這家貿易市場不大,市場裡面卻整潔有序。伯勞慢慢走在市場裡面,時不時俯身各個角落的垃圾桶裏拾取一些老闆扔出來的不新鮮的蔬菜、水果,放到一個破舊的大包裡。

    他換上了一套好心人給的新衣,只是眼神仍然呆滯,頭髮越發的長了,有些地方已經結成了塊,鬍子長得茂盛,五官被頭髮和鬍子遮得差不多了,身上散發著一股酸臭味。

    市場已經快到打烊的時候了,他的收穫頗為豐厚。

    上個月他找到了一個臨時的窩——離這個市場不遠,有一個廢棄的工廠,雖然破舊,但是好歹也可以遮風擋雨。他撿了一個殘缺不全的罐子當鍋,用工廠裡那些積滿灰塵的傢俱做為柴火,在市場洗手間舀點水,就著水把傍晚拾來的蔬菜放到罐子裡煮一煮,一天的食物就出來了。

    只要努力,生活總是會越來越好的,即使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伯勞提著這個撿來的大包準備回到那個“新家”。

    這時身後傳來一個女聲,焦急的在喊:“請幫我一下,有人搶了我的包!”

    伯勞回頭一看,有兩個年輕的黑人一前一後正朝自己這邊跑過來,前面就是貿易市場的大門,他們顯然是想從這裏逃出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伯勞伸出右腳攔了一下。

    跑在前面的那個黑人摔倒在地。

    後面那個黑人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催促著前面那人快點起來。

    “是他,他伸腿攔住了我。”地上那個黑人摔得不輕,半天沒爬起來,他哼哼唧唧的指著伯勞說。

    後面的黑人立即從兜裡掏出了槍,指著伯勞,“不關你的事,滾開!”

    伯勞放下手中的包包,轉過身,他背對著這兩個黑人讓出路來。拿槍的黑人見他這麼識相,也就放鬆了,他伸出手給地下那個黑人,想把他拉起來。

    伯勞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用餘光看到槍口偏斜了,立馬轉過身來,一手握住槍管,又一隻手化掌,狠狠向黑人手臂上切去。

    黑人吃痛,手上自然就鬆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伯勞變成了優勢方。

    拿槍的感覺很熟悉,伯勞開始頭痛。

    往事一下子涌了上來,可是又似乎隔著一堵牆,不,更準確的說法是隔著一張紙,他能感受到來自紙那邊的壓力,可是怎麼也捅不破。

    他愣在那裏。

    兩個黑人見此機會想把槍奪回去,一人夾住伯勞的手臂,一人死命的去掰伯勞的手指。

    可是槍好像在伯勞的手上生了根,任憑他們兩個如何發力,就是搶不過來。

    這時候丟了錢的女人帶著幾個人追了上來。

    兩個黑人見此情況準備跑路,被伯勞絆倒摔了一跤的那個黑人氣不過,臨走之前順手操起旁邊一張摺疊椅,向伯勞的頭上重重的砸去。

    這一砸,把伯勞腦子裏那張阻隔往事的薄紙給砸破了。

    往事如潛水般涌入,也許是訊息太多,也許是砸得太重,伯勞竟然暈了過去。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