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火化疑雲(4)
我們興奮的拿回了那片疑似染血的葉片,然而,我們沒有想到,提取工作卻是異常的困難。
葉片面積本就不大,疑似染血的部分更是隻有米粒大小,而且葉片已經枯萎,可疑痕跡深入葉脈,提取難度可想而知。檢驗科的技術人員提取了整整五次,用時三天,纔將葉片上的這點疑似血跡的小痕跡徹底確定下來,就是一滴人類的血跡!而且,與機井內發現的男屍的DNA圖譜完全吻合!
這一發現簡直讓專案組沸騰了,從發現屍體到確認DNA圖譜,歷時22天,屍源總算有眉目了!失蹤人員王新強,有重大作案嫌疑,警方立刻展開對王新強的追捕調查。
與此同時,警方找到了王新強的家人,詢問王新強失蹤前後的具體細節,並且調取了王新強手機的通話記錄,確認其失蹤前後,都與哪些人進行聯絡過。
“王新強的通話記錄調出來了。”蔣俊抱著一大疊通話記錄單跑進辦公室。
專案組立刻開始了對通話單的排查。
“這裏,還有這裏,這兩個號碼,從王新強失蹤前的幾個星期開始,與王新強聯絡十分密切,到機井邊緣發現血液之後就再不聯絡了,而且,其中一個號碼現在已經打不通了,十分可疑。”許一帆指著通話單上的兩個外地的號碼說。
經過專案組兩天的排查,在眾多通話單之中,兩個津州市的電話號碼進入了我們的視線。
這兩個電話號碼從王新強失蹤之前大概四五個星期開始,與王新強的聯絡十分密切,而且每次通話時間都很長,可以說是每天都有聯繫,但是,忽然從某一天起,這兩個號碼與王新強的聯絡就中斷了,此後,再未聯絡過。
專案組的工作人員撥打了這兩個電話號碼,發現其中一個已經關機了,這個手機關機的人,會是井中的男屍麼?
爲了確認這兩個手機號碼的主人,許一帆和姜隊長立刻帶人趕往了津州,透過在通訊公司調取的資訊,警方終於確定了這兩個手機號碼的機主。
那個已經關機的手機號的機主名叫張河源,另一個手機號的機主叫張建生。
在津州警方的幫助下,專案組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找到了失蹤機主張河源的家,根據張河源親屬的描述,張河源與機井內發現的無名男屍極其相符。
張河源,37歲,身高183釐米,體重86公斤,身材魁梧,體型健碩,幾個月以前與同村居民張建生一起去江靖市打工,一個月半月之前忽然失蹤,至今沒有訊息。
針對這一情況,專案組提取了張河源父母,兒子的血樣,並且在張河源家中採集了大量的樣本,準備用於DNA比對。
與此同時,專案組的另一組工作人員也對張建生進行了傳喚。
然而,面對警方的詢問,張建生三緘其口,他只交代說自己從江靖市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張河源,其他的,他一無所知。
張建生的沉默讓警方也感到頭疼,畢竟警方傳訊的時間只有十二個小時,超過十二小時之後如果無法定罪那麼就只能將張建生釋放。
就這樣,在與警方對峙了一夜之後,張建生被釋放了。
許一帆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於是,他給我打來了電話,沒有客套,單刀直入:“廷輝,DNA比對報告大概什麼時候能出?”
我立刻將這把的情況對他進行彙報:“檢驗科的同事們都在加班加點,應該很快就可以拿到報告,另外,我又對屍體進行了複檢,多方證據表明,機井裏的無名男屍應該就是張河源,現在只差DNA比對報告了,拿到報告就可以拍板定論。”
許一帆的聲音帶了幾分疲憊,說:“一定要加快速度,張建生拒不交代,警方又只有十二小時拘審權,所以他已經在今天早上被釋放了,想要讓他低頭認罪,必須拿出鐵證來才行!廷輝,就靠你了!”
被許一帆委以重任的我頓覺壓力山大,結束通話了電話,我不敢耽擱,再次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當中,就在我加快進度對DNA樣本進行比對的時候,許一帆那把又接到了一條訊息。
這條訊息來自於張河源的妻子賀雲,據賀雲說,張河源大概是在一個半月以前突然失蹤的,家裏聯絡不上他所以十分的擔心,於是,她曾經私下裏找到過曾經和丈夫一起外出打工的張建生。大約在一個月以前,賀雲找到張建生詢問張河源的下落,張建生告訴賀雲,張河源應該是去南方打工了,目前人在哪裏他也不知道,也聯絡不上,不過就在幾天前,他們兩人還曾經透過一個電話,張河源在電話裡告訴他自己一切安好,還讓他轉達了對家裏人的關心和牽掛。就在賀雲找過張建生之後的第三天,賀雲的手機忽然接到了一條來自張河源的簡訊,簡訊上的內容與張建生所說的幾乎沒有什麼出入,張河源在簡訊中告訴賀雲,自己現在在南方打工,但是因為工作比較忙,所以不太方便同家裏聯絡,但是自己這樣一切安好,並沒有什麼事,還囑咐賀雲要照顧好家裏,照顧好孩子,自己這樣她不用惦記,然而,賀雲將電話撥打回去之後,依舊提示關機。
賀雲帶來的這條訊息令許一帆感到疑惑:如果真如賀雲所說,張河源在一個月以前還透過簡訊的形式與家裏取得過聯絡,那就與機井中無名男屍的發現時間不符,難道說,機井裏的無名男屍並不是張河源?
就在案情愈發撲朔迷離的時候,DNA比對工作終於結束了,在拿到DNA比對報告的第一時間,我就給許一帆打去了電話。
我的聲音難掩興奮:“老許!抓人!機井裏的無名男屍就是張河源,張建生在撒謊!”
我的這通電話,對於專案組來說,無異於黑暗中的一縷曙光,讓他們撥開了迷霧,在許一帆看來,這個案子的偵破,指日可待了。
很快,張建生再次被警方傳喚,面對警方拿出的DNA鐵證,張建生終於低下了頭,承認了自己所犯的案情。
然而,令許一帆沒有想到是,透過張建生的交代,另一樁蓄意謀殺案竟然付出了水面,死於機井之中的張河源,竟然成了另一樁案件的作案人。
原來,張建生也是一名有前科的兩勞釋放人員,曾經因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四年零三個月。並且在羈押期間認識了同樣因為盜竊罪鋃鐺入獄的王新強。
據張建生自己交代,他在出獄以後找不到工作,就想到了自己曾經的獄友王新強,因為他記得,王新強曾經和他說過,自己是做大買賣的,手中有不少大生意,如果他過不下去了,完全可以去投奔他。
就這樣,張建生給王新強打去了電話,電話裡,王新強表現得十分熱情,他邀請張建生到江靖市來,並且告訴張建生,他手裏有一樁大買賣,如果他能再找一個年輕力壯的人一起過來就最好不過了,這樁買賣如果做成了,王新強會付給張建生和他找的那個人二十萬元酬勞。
面對這樣的誘惑,張建生欣然同意,並且找到了同村的村民張河源,兩人一同結伴去了江靖市。
張建生說,最起先他並不知道王新強讓他幹什麼,他還以為王新強找他和張河源是當保鏢的,到了江靖之後才發現,原來,王新強找他們來,是爲了殺人。
王新強說,如果張建生和張河源能夠幫他殺掉一個叫韓文斌的人,就付給他們兩人一人十萬元的報酬,並且當場支付了兩人五萬元的定金,還對他們承諾,事成之後,他除了付清餘款,還會給兩人紅包。
面對王新強拿出的五萬元錢,張建生和張河源兩人從最初的震驚,到沉默,最終,兩人都沒有抵擋住金錢的誘惑,點頭同意了。
此後,張建生與張河源兩人就開始對韓文斌的一系列謀殺行動。
然而,不知道是韓文斌運氣太好,還是張建生他們運氣太差,他們用遍了撞車,炸彈,放火,投毒等一系列的辦法,韓文斌依舊安然無恙。
最離奇的一次是,韓文斌本來已經打算開啟車門了,可是就在他開門的一瞬間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轉身離開了,就是這一走,讓他避免了同車子一同被炸碎的命運,只是被爆炸的餘波波及到受了點兒輕傷。
張建生說,他和張河源爲了殺掉韓文斌,想盡了辦法,而王新強給他們的定金也從五萬元追加到了十六萬元,他們依舊沒有殺掉韓文斌。
就在張建生和張河源在為下一次謀殺做準備的時候,張建生接到了王新強的電話。
在電話裡,王新強告訴張建生,暗殺韓文斌的事先放一放,並且約張建生見面。
張建生按照約定去見了王新強,王新強對張建生說,暗殺的事就先這樣,但是如果他想要拿到錢,就必須要把和他一起來的張河源殺掉。
按照王新強的話說,他想要殺韓文斌的事情已經被張建生和張河源知道了,所以,他不可能放這兩個人安然離開,兩個人當中,必須要死一個,只有這樣才能守住這個秘密,而他和張建生畢竟是同一所監獄裏出來的,關係自然要親密一些,所以他要求張建生和他一起把張河源殺掉,永遠保守住這個秘密,當然,如果張建生不同意,他就會去找張河源,與張河源一起把張建生給殺掉,反正不管是誰殺掉誰,兩個人中,只能有一個,活下來的,而活下來的那個人,可以拿到酬金。
面對金錢和友情,張建生選擇了金錢,於是,張建生和王新強偷偷去買了斧頭,並且以增加酬金為由,把張河源騙到了郊外,用斧頭將張河源殺害,並且將其面目毀掉,張建生說,王新強的本意是想把張河源的腦袋砍掉,徹底來個死無對證,但是因為他們沒有醫學常識,所以砍了幾下都沒有砍斷,無奈之下,只好用王新強的那輛捷達轎車將張河源的屍體運到了機井附近,並且扒光了屍體上的衣服,將張河源的屍體塞入了機井內,隨後兩人將張河源所穿的衣物燒燬。
將張河源殺害之後,張建生拿著王新強付給他的酬金離開了靖江市。
關於張河源妻子收到的那條簡訊,張建生說,是他發的,他在殺掉張河源之後把張河源的手機拿了回來,就是爲了以防萬一。所以在賀雲詢問他之後,他立刻偽裝成張河源,給賀雲發去了一條資訊,並且隨後立刻將手機丟棄與村東頭的化糞池內,偽造出張河源還活著的假象,洗清自己的嫌疑。
張建生交代了全部的作案過程,這件機井拋屍案終於告破了,許一帆緊鎖多日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他將電話打了回來,即使隔著話筒,都能聽出他聲音的喜悅:“廷輝!撩了,全撩了,現在只差拘捕主犯王新強了,咱們這個案子可算是結了,你說那個說要擺酒的老鄉知道之後會是個什麼表情?”
聽著許一帆雀躍的聲音,我也笑了起來,說:“呦?這是吹的什麼風?咱們剛正不阿的許隊長,什麼時候也惦記起老鄉的酒了?你們快回來吧,局長說了,這個案子告破,你和姜隊長是頭功一件,只要抓住了主犯王新強,局長親自給你們擺酒慶功。”
許一帆哈哈大笑,說:“慶功酒不重要,重要的是趕緊抓住主犯王新強,他犯罪事實清楚,犯罪過程明顯,只要抓住了,跑不了一個死刑,這個人一天沒抓到,我一天這心就不落地,趕緊抓住他,我才能睡個踏實覺。”
雖然許一帆的話裡有些打趣的意味,但是我卻知道,這的的確確就是他的真心話,許一帆天生就是為破案而生的人,在他的心裏,沒有什麼比案件告破更重要,正如他自己所說,只有主犯王新強落網,他才能真真正正的睡一個踏實覺。
然而,許一帆的踏實覺,到底也沒有睡成,誰也沒有想到,就在許一帆他們津州之行大獲全勝,警隊上下全力拘捕王新強的時候,卻傳來了王新強徹底失蹤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