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看著手術檯上氣若游絲的陳乾，管雨佳莫名的有些心疼：幾乎每一個毛孔都滲出鮮血，一身白色的長袍，現如今成爲了紅色，本來還算健碩的身材，現在瘦小了還幾圈，面板都鬆弛了，就像長久沒有打理的衣服，上面有無數個皺褶。

    手術完成了，就連沒怎麼操作的理查德森都感覺到很累很累，倒不是耗費了多少體力，完全是看著陳乾難受，自己也感到心累。他仰頭靠在高背椅上，手扶著額頭，閉上了眼睛小憩。

    管雨佳取出一瓶高階靈液，兌上蘊魂湯，加以稀釋，然後一勺一勺喂到陳乾的嘴裏。管雨佳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傲嬌的小公主，什麼時候這麼伺候過別人？雖然小心翼翼，但還是灑落一些，順著嘴角，流到脖子裡。管雨佳拿起毛巾，小心地替陳乾擦拭，管雨佳拿起毛巾放到眼前看了看，毛巾上浸染成淡淡的紅色。

    陳乾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渾然不覺，他昏沉沉睡著，如同漂浮在漆黑的海面上，狂風捲起巨浪，一會兒將他埋進漆黑的波谷，讓他跌入黑暗的深淵；一會兒，波濤又將他托起，眼前依稀透露出一絲曙光。他就這麼隨波逐流，隨時都有可能埋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他很想抓住一些什麼，哪怕是一根稻草，可是，這一片漆黑中，什麼都沒有，只有黑暗，黑暗……

    忽然，黑暗越來越濃，濃的化不開，慢慢的，黑暗凝成一個巨大的實體，如同一個遮天蓋地的惡魔，張開漆黑的大嘴，一下子把陳乾吸進黑暗之中。

    “啊——”

    正在陳乾惶恐萬分的時候，一隻柔弱的小手，將陳乾拉了出來。

    “簡一！”

    陳乾睜開眼睛，可不是？額頭上方部分，酷似簡一，但是，卻不是簡一。

    這次，管雨佳沒有抽出自己的手，任由陳乾握著，雖然手有些疼痛，她不知道陳乾用了多大的力氣！

    “你醒了？”管雨佳柔聲問道。

    陳乾鬆開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辛苦你們了！”

    “好了，核心的固化完成了，現在我們來檢查一下，記憶的篩選和匯入是不是成功了！”

    理查德森看見管雨佳開始工作了，也過來幫忙。

    “你開始想一件事情，我來檢視你大腦中的興奮點在什麼位置。”管雨佳認真起來了。

    陳乾回想起自己在開往夢晶農場的列車上，一個黑衣的獵晶者破窗而入的恐怖畫面。

    “嗯，不錯，興奮點是在固化的核心裡。”管雨佳說，“再想一個，不屬於機密的記憶。”

    陳乾於是回憶在兒童村，自己帶著一幫小朋友，在三號院一起跳房子，簡一被架在肩上，用小花裙罩著陳乾腦袋，大聲喊著：“哥，我當你的眼睛！好，往前一步！向左跨一步，跳！”

    管雨佳好奇地看著陳乾嘴角浮現出來的笑意，問：“想起什麼了？這麼高興！”

    “沒什麼，兒童村時候的事情。”

    “和簡一青梅竹馬的事情？”

    陳乾大驚：“你知道簡一？”

    管雨佳莞爾一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別說閒話，看看實驗結果。”理查德森提醒道。

    “嗯。在外層額葉位置。”管雨佳說，“你不能把所有的東西，都放到固化的核心中，這樣入夢檢測的時候，別人會感到奇怪的。”

    陳乾問：“以後我經歷的事情，是在大腦的外層還是內層？”

    “外層。”

    “是這樣啊！那麼，現在的談話，將來也會搜索到？”陳乾覺得，受了這麼大的痛苦，還是沒有多大作用啊！

    管雨佳白了陳乾一眼：“你把我們當做弱智了，這個問題，我們肯定想到了。剛纔，你不是能夠提取核心中的記憶嗎？我們當然留下了一個通道。現在問題是，你要學習的，一是怎麼把記憶中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部分，匯入核心。二是學會適時的閉合通道，讓儀器無法透過這條通道，進入你的大腦核心。”

    陳乾這才放下心來：“這樣也行？怎麼練習呢？”

    “你現在使用的，就是頭戴式檢測儀。我手裏拿著的，就是控制面板，你看，這個紅色的區域，就是你大腦中固化的核心部分。如果你想到的興奮點，也就是這個紅點，出現在這個紅色區域，就說明你已經把這部分記憶，匯入到了核心。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這個儀器給我，讓我拿回去練習？”

    管雨佳說：“收藏好，別讓別人看見。”

    陳乾翻身從手術檯下來，拿著檢測儀就準備離開。管雨佳“噗嗤”一聲笑了：“你這個樣子怎麼出門？”

    陳乾低頭看看自己，也自嘲的笑了：“很好啊，這樣很有氣場，渾身殺氣逼人，一副鬼神勿近的樣子！”

    陳乾來到浴室，理查德森隔著浴室門喊道：“待會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我這兒可沒有白袍！”

    “等會我穿溼衣服出門嗎？”陳乾嘟嚕。

    “廢話！不是有洗衣機嗎？有自動烘乾功能！”

    陳乾先脫下衣服，扔進洗衣機裡，開啟花灑，讓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淋下來，流淌下來的熱水流到地板上，帶著淡淡的紅色。陳乾自己也感到心驚，剛纔自己到底是經歷了什麼啊！

    客廳裡，理查德森和管雨佳坐在沙發上，一人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理查德森問：“這件事情，開始的時候，你有幾分把握？”

    管雨佳調皮的笑了：“老師，您猜猜看？”

    理查德森無奈地說：“從後來的情況來看，我估計你五成的把握都不到！”

    “老師，您高估我了，我一成的把握都沒有！”管雨佳“咯咯”地笑出聲來。

    “胡鬧！這哪裏是科學的態度，簡直是把人的生命當做兒戲！”理查德森板起臉，訓斥管雨佳說。

    “老師，您別生氣，我們不是沒有辦法嘛！”管雨佳連聲道歉。

    “你怎麼看這個人？”

    “嗯？”管雨佳望著理查德森，不知道問這話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的凱瑟琳奶奶在他身上，寄託了很大的希望，他有這個能力嗎？”

    管雨佳搖搖頭：“我不知道。可是凱瑟琳奶奶把這個計劃叫做完美人格計劃，我從他的身上，沒有看出完美在什麼地方，但是有一點，他超乎常人，就是對自己夠狠！”

    理查德森猶豫了很久，字斟句酌地說：“自從在大威德金剛塑像前，跟陳乾先生那次談話後，我想了很久。羅伯特先生是我多年的好友，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和照顧很多。當年我從事的築夢空間的研究，一直被人們認為是個瘋子，沒有一家科研機構和企業贊助我的這項研究，是羅伯特先生幫助了我，支援了我的這項研究。”

    管雨佳聽凱瑟琳說起過這件事情，那還是四十多年前，理查德森帶著築夢空間系統可行性研究報告，忐忑不安的來到未來公司，這是一年多來，理查德森拜訪的第二十三家公司和實驗室了，可是結果卻沒有任何不同。

    三月的曼哈頓，陽光明媚，春風和煦。可是，在理查德森的眼裏，卻陰霾密佈，壓抑的讓人透不過起來。他拉了拉領口的領帶，長嘆了一口氣，從資料夾拿出一疊文稿，看了一眼，這可是自己二十多年來的心血啊！已經完成了理論上的可行性研究，可是，這個專案需要的資金過於龐大，沒有一家財團，也沒有一家大型實驗室，願意資助這個專案，並且，在學術界，將自己成為“瘋子理查德森”，連普林斯頓的教授職務，也被解聘了！

    理查德森越想越氣，把手稿一頁一頁揚起，散落在駘蕩的春風中。他一邊走，一邊扔。在失魂落魄的狀態下，他沒有注意到，身後一輛勞斯萊斯停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彎下腰，一張一張撿起地上的手稿……

    理查德森回到下榻的酒店，可是怎麼也睡不著，他一杯一杯喝著酒，直到酩酊大醉，這才躺倒床上，第二天八點，理查德森剛剛睡了一會，就聽見門鈴急促地響，理查德森翻了個身，不想理會，繼續睡覺。可是，過了一會，門鈴又一次響起，而且還不屈不撓。

    理查德森紅著眼，怒氣衝衝開門，正準備大發雷霆，結果，一出門，看到一張謙和的圓臉，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門外，彬彬有禮說道：“請問，您是理查德森先生嗎？我是羅伯特，昨天在曼哈頓，我撿到了您的手稿，我對您這個專案很感興趣，想投資這個專案，您有興趣嗎？”

    理查德森大喜過望，連忙說道：“羅伯特先生，請進，請進！”

    滿屋子都是酒味，床上也凌亂不堪，理查德森很是不好意思：“羅伯特先生，對不起，你看——”

    羅伯特爽朗笑道：“哈哈，大科學家都是這麼不修邊幅的嗎？手稿今天我還給你，不過，缺了五頁，讓我很遺憾。”

    “沒關係沒關係，我的電腦裡還有備份。”理查德森連忙說。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因為缺了幾頁，我沒能把您的想法瞭解的更完整。”

    理查德森大吃一驚：“怎麼，你都看完了？”

    “是啊，我也是很奇怪，怎麼看著看著，天就亮了？我擔心您離開了曼哈頓，所以一大早就趕來，打攪您休息了！”

    “謝謝，謝謝你能對這個專案感興趣。可是，羅伯特先生，這個專案投資巨大，您——”

    羅伯特笑了笑：“我當然知道，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大的一筆投資專案。昨天我一邊看著您的手稿，一邊在盤算著這筆投資的數量。按照您的設想，第一筆投資，您預估的是二十個億，我認為這是遠遠不夠的！”

    “是啊，數量太大，我主要是怕把投資人給嚇跑了！”

    “第一期，我給你投資四十個億，您看夠嗎？”

    “四十個億？”理查德森驚訝得目瞪口呆。

    “嗯，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