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九璃想要調趣一番的時候，突然被慕涼卿一拽，她不由得驚呼一聲，而後便往某個黑黢黢的地方跌了下去。

    極速下落之時，她周身一暖，被一個懷抱緊緊地擁著。

    跌底瞬間，她聽見寂靜之處傳來重物落地的鈍音和枯樹葉摩擦得簌簌聲，幾乎同一時間，身下傳來“嘶”的一聲低吟。

    從如此高的地方滾落，她只是感受到一陣強烈的震盪之感，而更多的衝擊力卻是被身下的人擋了去。

    她是毫髮無損，可墊在她身下的人可沒這麼幸運了。

    九璃趕緊從慕涼卿身上下來，跪坐在一旁，俯身問他：“你怎麼樣了？哪裏痛啊？”

    慕涼卿咬著牙忍住疼痛，半聲不吭。

    他的肋骨和脊背處傳來斷裂的撕扯感，稍微動一下，彷彿五臟六腑都會被刺穿。

    “你到底哪裏痛啊……”九璃急得手足無措，不敢多問，怕他因嫌耳邊太吵鬧而急火攻心，也不敢輕易移動，怕觸碰到傷口導致他傷情惡化。

    月光從透過洞口射了下來，照在慕涼卿的臉上，顯得他的臉色越發地蒼白。

    慕涼卿緊緊抿著唇，眉頭一緊一鬆，彷彿沉默地忍耐著極強的痛楚，連呼吸都是萬分紊亂，且虛弱不堪。

    過了一會，他感覺到傷痛慢慢退了下去。

    他的身體正在悄無聲息自我治癒，看來，最難熬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慕涼卿眉眼微微地舒展開，這時，他感受到一個輕柔的擦拭感，原是九璃正在用袖口為他拂去汗珠。

    輕柔的布料溫和地掠過，隨後他突然又感受到一股冰涼滴落於臉上。

    難道是下雨了嗎？

    他疲憊地睜開了眼，藉着月光像旁邊看去，只見坐在身邊的姑娘淚眼朦朧，細眉微蹙，見他甦醒，先是愣了愣，而後臉上洋溢著激動與興奮，眼淚更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九璃一顆懸著的心頓時落下，哭得竟比剛剛更加難以剋制。

    她捂住嘴，止不住地顫抖抽泣著，一雙溼潤的眼裏透著今夜澄澈的月光，像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看得令人心神盪漾。

    慕涼卿見她哭得如此傷心，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抬起手拂去她的眼淚。

    沙啞虛弱的聲音傳入九璃的耳裡：“傻瓜，別哭了，我又死不了。受傷的明明是我，我都還沒哭鼻子呢。”

    “又害你受傷了。”九璃胡亂抹去眼淚，臉上立刻浮現一抹責怪，“你以後別救我了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

    慕涼卿神色滯住，似是有些疑惑，也雜糅著一絲驚訝。

    九璃看上去很是不悅，擺出一副與平常反差極大的嚴肅模樣：“我告訴你，我剛剛很不開心，我都要擔心死了！我不想讓你受傷，看你受傷我會比我自己受傷還要難過，所以你以後就不要管我了，讓我自生自滅吧。”

    明明正色說著，卻叫人看了不知為何就是甚覺好笑。

    “撲哧”一聲，慕涼卿憋不住笑意。

    “有什麼可笑的，我很認真！”九璃說完，情不自禁地噎了一聲，許是剛剛哭的太賣力，情緒太過激動。

    見她如此，慕涼卿笑得更厲害了，可這一笑，起伏略大了些，又觸動了傷口。

    他連連咳嗽起來，嚇得九璃不敢再造次，又俯身急切詢問傷勢。

    待慕涼卿氣息平緩下來後，九璃略一抬頭，見慕涼卿正盯著她看。

    那雙幽靜如夜的眸子裡，今日竟帶著一絲深沉：“救你，是我的選擇。”

    “可你對我這麼好，我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也要學著承受。”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可九璃卻是完全沒能看懂。

    “不要，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會自責一輩子。”她曾經聽師父講過一個故事，說一個人為另一個人死了，然後那個活著的人為死去的人守了一輩子的墓。

    她這一輩子太長，要是守墓的話不太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