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涼卿見狀，想也沒想地就反手一個拉力將九璃護到了身後。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寂然寒夜中響起——帶著力量，帶著血腥。

    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聲音，它弱得幾不可聞，但震撼之力不亞於五雷轟頂。

    九璃只看見，一隻利爪從慕涼卿的背後猛然穿出，鮮血蜿蜒順著流向他的手指，從他的指甲低落。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九璃被扯向後的時候，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站住腳，便看見那隻手以閃電般地速度，血淋淋地穿了出來。

    也可以說，那道利爪本是衝着九璃而來，可沒想到，慕涼卿就這樣擋在了她的身前，替她受了這一擊。

    他甚至連腦子都沒過一下，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步上前……

    九璃瞳孔頻繁地一緊一縮著，全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都止不住地顫抖。

    她眼中的世界的顏色全部褪去，只剩下單調的黑白，刺目的鮮紅也變成得如墨汁般濃黑，粘稠地滑落到枯草尖兒，將草也染得斑駁，宛若被蛀蟲咬得體無完膚。

    這是地獄的顏色，凝重，壓抑……

    慕涼卿則被這突如其來的貫穿力帶得向猝不及防地屈身。

    那弓起的背就像是一把撐開的傘，擋住前面的攻擊，護住身後的九璃。

    劇烈的疼痛並未令他有絲毫的示弱，甚至從頭至尾，都沒聽見他發出一聲叫喊。

    慕涼卿脊背略微顫抖，而後，動作僵硬地抬起手，將那刺穿自己身體的手臂緊緊地握住，力道決絕又執拗，似是用盡最後的力氣，要將男人一同拉下地獄。

    九璃站在他身後，看見那男人抬起了頭，將隱藏於陰影的恐怖面容露了出來。

    他興奮地睜大雙眼，露出細密的牙齒，望著慕涼卿猙獰地笑著，其中帶著嘲諷以及猖狂，還有對血腥的嚮往和興奮。

    慕涼卿的臉上並未出現男人期望的驚恐之色，相反，他雖滿臉血汙，疼痛也令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但眸光卻是一如既往地冷峭。

    遭受重創的受害者，卻掛著屬於兇手的冷漠表情，甚至於恍惚之際，令敵人都不由得開始懷疑是否自己纔是被刺**體的一方。

    這樣一雙眼，空洞，駭人，就像是藏著什麼可怕的力量，令人見之不由得心驚肉跳。

    男人的表情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放肆的笑容漸漸地沉斂了，慢慢地，竟也出現了一些驚愕詫異的懼色。

    九璃望著那貫穿慕涼卿身體的利爪，雙眼逐步睜大，一顆心就像被什麼給握緊了，腦子就像被雷劈了一樣，一片空白。

    她不知緣由地被某種激烈情緒禁錮了全身，萬道電流滋滋地由腳底竄上，蟄得她頭皮一陣陣地發緊，這些她自己都掌控不了的情緒像無形的繩索將她捆綁。風停雨歇，時間也霎時止步，沉默的世界裏，她只聽見自己顫抖的呼吸聲。

    也許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瞬……噬體的惡寒已令她無暇顧及時間。

    她不明白這些區別於世間任何一種力量的東西究竟為何物——它隱秘而強大，時隱時現，變幻莫測，明明發源於自己的靈魂，卻無法被自己掌控。

    當年師父遭難，她也是這般心情，痛苦又麻木，無助又悲傷，呆望著仙山外的雲海，兩眼空洞，悲切得失去了行動力，足足三日纔回過神來。

    難道這就是師父所說的反噬麼？這種與生俱來的東西，無絲毫用處卻反受其害，為何還捨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