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爬樓喪屍
在慕川的想象中,他應該會像這樣平淡地生活一輩子,直到有一天抓喪屍秀操作失手,被一群喪屍活活咬死。或者突發急病,在房間裡默默地病死。直到今天,當他翻過日曆的新一頁,並衷心認為這是個好的開始時,他瞥到了樓下路過的三個人。
三個人都穿著白色運動服,並排貼著對面的牆根,小心路過。動作應該很輕,那棟樓後面喪屍那麼多,硬是一個都沒驚動。兩個男人身材高大,女人被他們襯得十分嬌小,卻永遠比男人先走一步,好像是他們的主力軍。
遇到落單的喪屍,女人立刻小跑著衝了出去,跳起來的同時,扼住喪屍的喉嚨,一刀扎進後腦勺。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做完輕悄悄落地。黑色的長髮竟跟著她的動作跳躍起來,讓人驚豔。
那兩個人緊隨其後,迅速跑過樓與樓之間視野空曠的地帶,也是靜悄悄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體能這麼優秀,如果他沒猜錯,這絕對是兩個Alpha。
慕川頓時感到了後怕。
他雖然靠捕捉喪屍生存,卻不願意離家太遠,提取出來的資訊素誘餌,就正大光明放在自己家樓下。如果有哪位喪屍蕩著蕩著就到了這附近,自然會上鉤。
Alpha的鼻子,會比喪屍更靈敏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肯定不知道。
慕川本性死宅不善交流,從小到大,跟自家親戚都沒什麼往來,更別提認識哪個陌生的Alpha了。就算在遊戲裡,別人也不會靠嗅覺來找怪啊!更不會有人在生理教科書上,專門寫Alpha活人與喪屍的嗅覺對比,一定會被當成中二病的。
所幸他沒有收拾喪屍屍體的愛好。樓下的雜草早已被喪屍血液澆灌得營養充足,幾乎長成了一片小灌木叢,密密麻麻。
慕川只能認真祈求上帝,眷顧於他,讓這群不速之客放過這片危險的草叢,更不要聞到他資訊素的味道,對這裏引起懷疑。
入夜之後喪屍會比往常活躍,慕川再也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應該是早就找好了安全的地方,去過夜了。
今晚是個起大風的陰天,月光時不時被飄過的烏雲遮擋,高樓的陰影傾覆而下,一切都是灰濛濛的。慕川的視野狀況著實不好,便放棄觀察,打算先好好睡一覺。可惜他還是太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質了。
本來就是個社恐,如今又過著在危險中小心翼翼尋求安穩的生活,那種平靜生活很有可能被陌生人入侵的恐懼,無形之間,便遠遠勝過了對喪屍和末世的害怕。
他逼迫自己閉上眼睛躺在床上。熬到半夜,慕川終於受不了,睜開酸澀的眼睛,起床,準備做點有用的事情。
慕川已經恢復到了以前農民的生活,靠天吃飯,把每一塊空間發揮到極致。樓下是他的儲水地,樓上則是他的水龍頭。
慕川家小區比較特殊,樓頂是可以上去的,由居民樓住戶均攤,現在歸他一人所有。慕川在上面擺了所有能蒐羅到的接水的容器,坐等無根水。
幸虧生在多雨的南方,天上動不動就要下幾天雨,要是去那種死活不下雨的地方,可能會活活渴死。出太陽的時候就把水丟在樓上曬,還能借紫外線消毒。
那麼,如果有髒東西掉到裡面怎麼辦呢?
這又要多虧鄰居家的阿婆了。阿婆動手能力極強,別說豆沙這種小兒科了,連醬油都能自己做,家裏堆了一堆過濾用的細紗布。拿來蒙在這些容器上,既能擋灰塵又能擋蟲子。
如果真的不幸掉進去了,那就老老實實過濾一下吧!所以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家人要是能活下來,肯定不會再吵架了。
慕川拎著桶,從樓道靜悄悄地上去。整整一個月,他對腳下的樓梯已經十分熟悉,甚至不需要看路。出去之後,他便徑直走到離出口最遠的那個邊角,從那裏開始,將容器裡的水往桶裏倒。
這樣沿著邊角一路倒過去,不知不覺,慕川已經走到了大門正上方的那一條邊。他累了,伸了個懶腰,轉身。
一張臉猝不及防出現在他腳尖正前方,灰白色的眼珠子圓睜,直愣愣盯著他,頭頂還沾著腐爛的黑色血肉。只差一丁點,腳尖就會直接塞進喪屍嘴裏。
突然,喪屍的眼珠動了起來,同時朝兩個不同的方向看了過去,在眼眶裏毫無秩序地滴滴亂撞。
此情此景,如此詭異。
慕川瞬間張大嘴想要尖叫,卻吸到一口血腥氣,就像突然吞下爛掉的死豬肉,生理反應使他的喉嚨立刻抽搐起來,彎下腰開始乾嘔。大腦和心臟都在拼命顫抖著叫他趕緊跑,肌肉卻完全不聽使喚。
今天的慕川終於體會到,為什麼有人在大難當頭的情況下,竟然會被嚇到忘記逃跑了。
隨後喪屍扯起嘴角,衝他露出笑容:“嗨,小帥哥,終於逮到你了。”
是個女人的聲音,嬌滴滴的,把正常的交流硬生生渲染上了某種顏色。
對方當然不會閒得沒事,吊在樓上和他說話。女人先翻身爬了上來,輕巧地落在地上。她是光著腳的,十指指尖有吸盤一樣的東西,用了好幾秒才完全縮回去,變成了正常人的樣子。
然後,她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慕川,挑剔的視線讓人感到不舒服:“我可在這兒等你半晚上了,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想不到還挺好看的。”
慕川皺起了眉頭。他的社恐簡直無可救藥,明明內心慌得一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反映到臉上,就成了面無表情,冷漠如冰山。慕川從小到大,周圍都環繞著男性Omega,要如何應對一個女人,他還真的不清楚。
何況這女人,長得跟喪屍一樣……
就算恢復了,他也是無論如何,都沒法欺騙自己說她是個正常人。
女人看慕川一直在發愣,忍不住伸出一隻手,好像要戳他,嚇得慕川往後退了一大步。前者縮回手,笑得萬分浮誇,像是剛想起來似的,悠然道:“哦我忘了,我把喪屍的腦漿碾碎了,塗在手上做偽裝來著。你可不可以請我去洗個澡啊?”
慕川知道她有兩個人做後應,只能點點頭,拎著捅,默不作聲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