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時久想了想，將椅子上的花一把抄起，大略清點了下辦公室的人頭數，動手將花分成一份一份的，送給辦公室裏的同事，男女不限。剩下的一大捧他留給了自己，擺在桌子邊上。

    當然，廖從陽送給他的盆景也被拿了出來，和花擺在一起。

    白花襯綠葉，放在他這大男人的辦公桌上，倒也沒什麼違和感。

    話又說回來，生而為人，遇到很多事情的時候，大概都會思考一下何為“意義”。活著有什麼意義，做作業有什麼意義，學數學有什麼意義？

    而時久一旦開始這麼想了，就會情不自禁地懷疑，自己以前的堅持，真的有意義嗎？

    他發現自己還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全然是憑著一腔熱血，去拒絕季明臣。說到底他真的應該這麼做嗎？季明臣不應該是季明臣，而是時久從十歲那年，從火場拼命帶出來，全心全意愛到現在的弟弟。

    時久保持這個固有思維太久啦，導致在已經發生了那麼多事的情況下，他還沒有接受自己身為男友的身份。

    所以他到底該怎麼做？

    季明臣真的需要他的這些一廂情願的認知嗎？

    這可能是時久有生以來想過的，最讓人腦闊疼的問題。慶幸的是，在他徹底鑽牛角尖以前，隔壁同事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拿了份表格給他：“喏，這是今天要填的表格，你先填吧，有不會的問我。”

    他點點頭，本著一種想不出來就先放到一邊的原則，放棄了。

    這一天晚上他沒有在小區門口遇到季明臣，廖從陽因為有朋友邀請去聚餐，趕在下班之前就提前去了餐廳。當時久孤零零地回到家門口，拿出鑰匙開門，發現爸媽早就準備了飯菜在等他回來時，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氣。

    他突然有種奇怪的錯覺。

    彷彿這纔是他自從大學畢業以後，應該有的生活。幸運地生在了A市，成為土生土長的土著居民，找了家離家很近的公司，不用負擔房租。每天回家之後有燒好的飯菜等著他去吃。剛入職場，結識了一兩個朋友，但回家的時候難免孤單。

    存摺裡存著那因為偶爾的善良之舉，得到的五百萬，如果真的遇到個什麼疾病災難的，隨時都可以取出來救急。

    說個笑話，自從他拿著五百萬，挑了個高利率的好日子，走進銀行存了幾年死期以後，家裏就經常接到銀行工作人員熱情的推銷電話，推銷這個理財產品，那個理財產品，比賣保險的還要可怕。

    做個普通人，卻又沒有後顧之憂，真是再美好不過的生活了。

    可是他的人生，偏偏就是和季明臣扯上了超過兄弟感情的關係，從此以後就扯不開了。最尷尬的是，時久本人，也無法下決心去捨棄。

    ——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某個晚上下班以後，廖從陽又約他吃晚飯。但是這回不是煎餅果子，而是正兒八經去餐廳裡吃飯。時久擺擺手拒絕：“我爸媽一定已經在家裏燒好飯了，就等著我回家吃呢。如果下次要約我，記得提前說一聲，我好通知爸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