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七情六慾
暮日的嘴角含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似乎是在斟酌些什麼似的,半晌都沒有開口說出一句話來,然而朝月看著他這模樣,卻是不自覺的撇了撇嘴,然後就是深深的撥出了一口氣,對著暮日開口說道,“他還是個孩子。”
然而朝月話落,暮日卻是直接挑了挑自己的眉頭,望著她的神色頗有些怪異起來,半晌後,暮日纔是緩緩的張了張自己的嘴巴,輕輕的吐出一句話來,“一萬多歲,哪裏還是一個孩子。”
說這句話的時候,暮日的聲音不自覺的就是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然而笑意過後,卻是緊緊的皺起了自己的眉頭,語氣頗有些沉重的開口說道,“若只是那孩子一廂情願也就罷了,可若是阿月,你都是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那就……”
暮日話音尚未落下,朝月心頭便是橫生的被什麼東西給噎了一下,立馬就是開口打斷了暮日即將說出來的那些話,“怎麼會,你還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
朝月話落,卻是發現暮日看著自己的神色似乎並沒有好上幾分,眉宇之間都是帶著一抹擔憂之色,朝月不由得就是沉了一口氣,然而卻又是聽到,暮日對她開口說道,“若是幾萬年前,你是什麼樣的性子,我自然是比誰都要了解,可是如今幾萬年過去了,什麼都變了,就連我,都變了。”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暮日的語氣突然就是低沉了幾分,聽在朝月的耳朵裏邊,卻是有一種怎麼都不得勁的感覺。
……
而在另一邊,子虛出發去琴音殿,這速度比起平日裏來,可不只是快了那麼一丁半點,而當他到了琴音殿的時候,纔是突然反應過來今兒是什麼日子,這琴瑟仙君,又哪裏會待在自己的琴音殿,此時此刻,她肯定會是在天界呆著纔是。
這樣一想,子虛立馬就是掉轉頭去,來到了天界,只是此時此刻,正值天界盛宴,這人妖魔鬼什麼的,可都不是一般的多,所以一時之間,子虛還真就沒有看見琴瑟仙君的身影。
只是這剛到天界的時候,就是被一旁的清禾仙君給發現了蹤跡,所以到後邊,這清禾仙君,也是被子虛拖著跑去找琴瑟仙君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是在瑤池旁邊的亭子裡瞧見了多喝了兩杯的琴瑟仙君,彼時的琴瑟仙君尚且是沒有沒有遇上自己命定的那個劫難,活得倒還是瀟瀟灑灑的。
只是,雖說子虛是朝月身邊唯一的弟子,可是琴瑟卻是並不喜歡這個弟子,倒也沒有其他什麼特別的原因,只不過是在第一次見到子虛的時候,琴瑟隱隱約約就是有了一種預感,似乎這個看起來無害的孩子,會讓朝月陷入某一種困頓之中。
這是琴瑟獨特的預感,朝月也知道,因為從那以後,琴瑟無數次的在朝月耳邊提起過,讓她將這孩子送去他應該要去的地方。
而他要去什麼地方,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的名字,便已經是預示了他最後應該要去的地方。
只是雖然是知道琴瑟對於子虛有諸多的排斥,朝月卻是從來也都不說些什麼,既不從中去調節兩人的關係,也不刻意去做些什麼。
子虛跟在朝月身邊的這一萬多年,說起來朝月也就根本沒有對他有太多的照拂之類的,只是最開始的那幾百年,子虛年紀尚小的時候,朝月將他放在自己的身邊,教導了一番,卻也只是教了他如何為人,如何行事而已,像是這些法術什麼的,在子虛三百多歲的時候,朝月便是將自己藏經閣的鑰匙給了他,讓他自己去裡面看書學習,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再來問自己。
最開始的時候,子虛還會時不時的來問上幾個問題,可是隨著時間慢慢的過去,差不多在他有兩千多歲的時候,就極難因為什麼法術的問題來詢問朝月了。
畢竟,像是他這樣的存在,開天闢地也就他一人而已,朝月存活了這麼久了,卻也是第一次見到人是帶著滿身怨氣而來,若不是因為他長得與自己記憶中的某人格外的相似,怕是在他出現的那一瞬間,朝月便會第一個出手讓他歸於虛無。
可是世間,總有些事情,是朝月,都是不能夠控制的。
而朝月對子虛的子虛的情感,從一開始的只是將他當作是那人的替代品,慢慢的開始轉變起來。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日開始,朝月忽然就是發現,自己已經是完全能夠將子虛和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區分開來了,她開始慢慢地意識到,那人是那人,子虛是子虛。
可也是從那以後,朝月開始慢慢的疏遠起子虛來,她先是將子虛放置到了人界去,讓他體驗一下什麼叫做七情六慾,可是不過幾日而已,子虛就是回了來。
他在人界活了不過短短二三十年,卻是什麼情感都沒有體會到。
中規中矩的長大,如父母所願,考取功名,後來,娶了人人都愛慕的官家小姐,眼瞅著就要走上飛黃騰達之路,他卻是在某一日突然就是清醒了過來,沒有等到那一世結束,就已經是恢復了自己的意識。
這是千萬年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詭異之事,莫說是掌管輪迴臺的仙君不知,就算是朝月,都是覺得驚奇無比,可事實卻又的確是那樣。
整整二十九年,子虛的一生極為青島,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值得拿出來說上一說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在他這一生的命簿裡,該是極為坎坷的一生,他要從這一生裡,體會到,什麼是七情六慾纔是。
可結果卻是完全相反,他什麼都沒有體會得到,甚至於,都是不知道,什麼是七情六慾。
在那個時候,朝月纔是懂得,或許,自己就不該把他當作是普通人那樣對待纔是。
所以從那之後,朝月便是放開了對子虛的所有管制,在她的心裏邊,只要他不去做什麼違背六界法規之事,便是可以的,而偏偏,朝月又是一個極其護內的主兒,即便是子虛與朝月的關係算不得有多親密,可總歸他也是朝月唯一的弟子,而朝月的弟子,這天上地下,能夠和他叫板的人,當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