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受多重的傷，得有多痛？騰風能感受得到，蘭笙的生命力似乎在慢慢流失，他現在如同風中殘燭，只要一陣微風拂來，他就會蠟盡而滅。

    騰風知道他現在最想見的人是誰，可他不明白，見了面之後，他們之間也能挽回什麼？並且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去幫他完成這個心願。

    “是我敗了，而且敗得很慘。”蘭笙的聲音再次氣若游絲的傳來，從他散亂的髮絲中，騰風看清了他的雙目。

    絕望中似乎有某種希望正被點燃，他似乎又有了所悟，即使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臉上卻沒有什麼痛苦之色，反而一臉的輕鬆，眼裏的光芒，是騰風一生中見過的，最為閃亮的星辰。

    “蘭笙，你這又是何苦？”騰風輕嘆著，慢慢重新坐直，語重心長道，“他在你身邊，你這又是何必？我跟他，前世註定沒可能，在現代，即使有交集，也是友情，你何必苦苦相逼，非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你可有想過蘭寧，你可有問過他，是不是還一心向著我，非要與我朝夕相處，相戀相守？”

    “他對你的情，有多少年了？你們不也一直安分著過日子的？為何非要整出這麼多事情來？”

    “呵~你，是不會明白的？”蘭笙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又吐出幾口鮮紅之血，髮絲間那雙閃亮的眼，也開始渙散，慢慢變成死灰色。

    騰風一下慌了，趕忙衝過去，度了一層自己的靈力給他，想讓他在強撐一會，告訴他原由。

    “我怎麼就不明白了？”

    “你......呼~”重重深呼一口氣，蘭笙輕輕抓住了騰風的手，手剛握上，卻是一滑，被騰風反手握住。

    “鬼神畢宇一生殺了多少人，爲了維持自己的殘魂，他又唆使自己的後世楊南寧，做了多少喪盡天良之事？”蘭笙激動了，語速變得尤為快，生怕自己沒了時間，與騰風講個明白。

    “所以，楊南寧厭倦了，選擇以那樣的方式自爆而亡。卻沒曾想，鬼神畢宇的殘魂，卻是將他今世的殘魂帶離了，躲進了夢魔的意識海里。”

    “不過也正是因了這奇緣，鬼神畢宇纔會放下執念，用自己最後的力量，去彌補八百年前的錯誤，替夜魅的女兒夜夢，擋下天劫，然後飛灰湮滅。”

    “楊南寧的殘魂被夢魔牡丹養了起來，雖然不懂她為何要這麼做，但對於蘭寧來說，根本就不重要的。他只在乎你，只想守在你身邊，看著你就好，可你一旦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卻是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能滿足他。”

    “再綵衣鎮偶遇你，我看到他這半個月來，第一次眼中有了光彩，便知道，只有你，才能給他想要的希冀。”

    “抱歉，騰風，我深愛著他，可惜他不愛我。你可以說我傻，可以說我不自量力，但請你，不要如此冷漠地待他，他不會再傷害任何人，這些罪過，我與鬼神畢宇，還有楊南寧，已經全部承受了，他只是蘭寧，只是蘭......”

    最後一個寧字，縱使蘭笙再怎麼強撐，也沒能說出口，他雙眼直瞪著前方，眼底升騰的光亮一點一點變得灰暗，頭一歪，靠在騰風的臂膀上，再也沒了聲。

    一滴淚從騰風的眼角滑落，他別過臉，顫抖著手，輕輕替他合上雙眼，等到落風興高采烈地進來，說已為他準備好熱水洗漱時，竟是看到這翻場景，把後面的話全都嚥進了肚子裡，眼底閃過一抹傷楚和惋惜。

    回想他與蘭笙的那一戰，落風其實，並沒有想過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