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非夜來到九幽殿，就從未離開過風舞樓這一畝三分地。

    所以，當一身冷意的降璃把非夜拖到了東臨城，面無表情的給他們兩個分別扣上了一張銀色面具，而後又拉著他徑直來到東臨城西市的時候，非夜難得意外的挑了挑眉。

    因為即將召開的九幽聖典，所以這東臨城是前所未有的熱鬧，即便天還沒亮，西市上仍然人聲鼎沸，供旅人玩鬧的夜市一條街和花街柳巷裏人頭攢動，不少地方還不停地傳來和九幽殿有關的流言。

    有說降璃的，有罵水辰逸的，也有談論著一些不靠譜的小道訊息互相扯淡的——

    一片群魔亂舞的鬧市光景。

    非夜覺得，降璃當真是女人中一朵最鮮豔的奇葩，連生氣的方式都與旁人不同。

    這是氣的狠了，所以就帶著他來東臨城逛街發泄怒火來了？

    可他實在想不到，她能在這裏幹出啥洩憤的事情來。

    夜黑風高殺人夜，難不成她想屠城萬里血洗四方？

    這倒是挺符合她的本性，也契合他這十年來對降璃的認知，更能維持住她的妖女形象，找回她當年女魔頭的威風。

    非夜看著降璃冷冰冰又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絲迷人的淺笑。

    然而，降璃的腳步卻突然一停，靜靜的立在原地，冷然的看著對面一棟建築的大門。

    非夜側目一看，掩在面具下的眼角抽搐了兩下。

    醉歡居？

    她這是——把自己帶來了青樓？

    非夜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這女人該不會是認為他年紀尚小什麼都不懂，以為他認準了她是因為他根本沒經歷過別的女人，所以纔會對她糾纏不休，於是就把他帶到這種破地方，想找個別的女人給他開葷，讓他醒醒腦子弄清楚對她的感情？

    “阿璃……”非夜冷聲攥住了降璃的手，聲音裡多了幾分殺氣，“你想幹什麼。”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樣，否則，他再不會收斂半分忍讓她半分，他會讓她立刻馬上就身體力行，徹底的明白他到底對她有多麼渴望。

    “等。”降璃並沒有掙脫非夜，而是由著他抓著自己的手，站在那青樓的門口漠然的看著裡面進進出出的人群，清冷的雙眸仔細的在尋找著什麼。

    非夜心中一動，一瞬間福至心田，若有所思的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他突然想到，降璃或許並不是想尋個理由來抗拒他們之間的感情，而是要告訴他她一直拒絕他迴避他的理由。

    她的心底橫著一個結，一個讓她拋卻了所有情愛，選擇將他推開的死結。

    之前，他並不知道降璃為何那般固執，明明抵擋不住他們之間那濃濃的吸引力，卻偏生要對這份感情鎖上一道枷鎖，剋制著自己站在某一道界限邊緣。

    但此刻，非夜已經察覺，她將徹底的對他攤開心底的死結，告訴他一切的緣由，並想借著這個理由讓他死心，讓他明白——

    她即便真的喜歡他愛他，也可以爲了他不顧性命留在他身邊保護他，將所有的柔軟和弱點全都給他，卻永遠不會接受他的愛，更不可能踏過那條界限，與他生出名為‘愛’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