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楊清晨會對衛小東這件事突然間有了懷疑，他總認為，這件事裡，衛小東似乎隱瞞了什麼事。

    他一心想著替父親完成計程車的這段遺願，甚至連那麼好的法醫工作都差點兒放棄，難道只是因為簡簡單單的，捨不得父親的計程車一個理由嗎？

    楊清晨打電話給王文龍：“文龍，幫我查一個人，一個計程車司機。”

    果然，如楊清晨所料，當年衛小東的爸爸，死亡時並不是在醫院裏，而是在一間診所裡。而他的死亡證明書上醫生簽字，居然是謝大龍。

    楊清晨眉頭緊鎖，難道，謝大龍的死，會與衛小東有聯繫？

    “謝大龍當時簽字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是15年二月。”

    2015年，正是衛小東在國外上學的時候。

    王文龍查了整個衛小東父親當時車禍的情況，正如楊清晨所瞭解到的那樣，因為他父親當時吃的一種藥，裡面酒精含量很重，結果出車禍後，保險公司不能理賠，而當時衛小東剛剛和父親說起遊學需要一筆鉅款的事，這一切，都是這麼巧合。

    至於衛父為什麼從醫院轉到，轉到了謝大龍的診所裡，這一點，就有待考證了。

    楊清晨想了想，道：“也許，啟明醫院在15年二月的兩天之內，應該會有一個成功的肝移植手術。”

    李婷林那裏接到王文龍的指示，便去查詢了啟明醫院的記錄，果然如他所料，就在謝大龍為衛父簽字的當天半夜十點，就有一臺肝移植手術，而肝的來源卻沒有任何記錄。

    楊清晨沒有說話。

    他的心，開始有些痛。

    他是心疼衛小東。

    衛小東本來有大好的前程，他畢業於那麼高等的學府，擁有那麼高的學歷，又能找到這麼好的工作，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走出這一步，讓自己永遠都回不了頭。

    王文龍道：“楊法醫，你現在有沒有什麼證據，可以直接指證他？”

    楊清晨搖頭，道：“不用證據，我去找他，我瞭解這個人，如果這件事真是他乾的，他不會否認的。”

    “你去找他？”王文龍有些擔心：“楊法醫，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兇手，他可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呀，你凡事要小心。”

    楊清晨有些心痛的道：“我就不信，他真的能壞到那種地步。”

    楊清晨打電話給衛小東的時候，他正在報廢車輛登記處。

    楊清晨開著車，去找他，就看到他的眼圈紅紅的。想必，是這輛原來屬於父親的計程車，就這樣被拆解了，他心裏特別難受。

    “楊法醫。”看到楊清晨，衛小東抽了下鼻子。

    楊清晨指著車，道：“怎麼，這麼早就提前報廢了？”

    衛小東道：“昨天車子出了些問題，我拿去檢修，人家告訴我車子的發動機已經嚴重磨損了，變速箱齒輪也出現了問題，不允許我上線了，沒辦法，我只能把他提前報廢。”

    楊清晨點了點頭，想不到，一切事情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身上的案子開始水落石出，而他的計程車生涯也正好即將結束。

    看著那輛車被開進了拆解室裏，將要面臨拆解，車門，輪胎，發動機，最後都會化成一片垃圾，衛小東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計程車的生活告一段落，接下來，有沒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去法醫組上班唄。”他道。

    楊清晨淺淺一笑，道“其實，我真的曾經想過，你應該更適合做一個肝膽科的醫生，他會帶給你光明的前途。”

    “不，我只喜歡當法醫。”衛小東道。“法醫是一個很神秘的職業，涉獵麵廣，也更有意義。”

    楊清晨苦笑：“可是你知道嗎？法醫有時候會遇到兩種情況，這兩種情況，是最讓人無法接受的。”

    “哦？哪兩種？”衛小東問。

    “一種，是自己身邊的人死亡，需要自己來解剖，我以前一個同事死於槍殺，我當時解剖她的屍體時，根本就下不去手，拿著刀的手都在顫抖，後來，到底是求著別的同事幫忙才完成任務。”

    衛小東贊同的點頭：“法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拿刀切割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那種滋味，確實很煎熬。”

    “還有一種，就是在解剖，分析的過程中，發現兇手是自己熟識的人，或者是朋友，我當初，就因為在一件案子裡找到了一個證據，逼著我最好的朋友走了絕路。”

    這是楊清晨最後悔，也是最痛苦的一件事，宋小兵是他從業多年來見過的最優秀最專業的刑警，沒有之一，可是，他卻因為調查出王文龍他們身上殘留的酚酞物質而逼著宋小兵離職，這件事，讓他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衛小東看著他，似乎在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

    楊清晨看著蔚藍的天空，長嘆了一聲，道：“你知道嗎，你是我最看好的法醫實習生，我一直以為你一定可以在我的指導下，成為一個合格，一個優秀的專業法醫，可是，你讓我很失望。”

    衛小東不再說話了，他知道，楊清晨是專業的，沒有人能逃得過楊清晨分析。

    “你父親車禍進了醫院，但是卻得到了保險公司不能賠付的資訊，無奈之下，他只能找到謝大龍，因為謝大龍擁有一條肝臟移植的供需網路，你父親知道自己的傷將不久於人世，便要求謝大龍將他的肝轉賣給了別人。”

    “你後期遊學的費用，其實是用你父親的肝換回來的，謝大龍其實在整件事情裡，是幫助了你們父子，可是你呢，你怎麼對待謝大龍的？”

    “你剛從國外回來，根本就找不到謝大龍，王文龍曾經去過啟明醫院，知道你在啟明醫院裏麵過試，並且參加了三天的試用期，你試圖找到謝大龍的聯繫方式和地址，可是卻失敗了，沒辦法，你動用了一個歪腦筋，偷走了醫院實驗室裏的那些曾經做過肝臟移植的標本，然後盯上了警察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