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

    大清早，天剛剛矇矇亮，一排排的貨運車輛就已經集齊在了雙鴿集團的門口，一輛輛叉車有序的把早已裝箱好的肉製品推到貨車上，一來一回，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有一輛叉車上摞起的箱子有些沒放穩，叉車叉起來的時候又一震動，上面的紙箱居然“轟”的一聲倒了下來，摔在地上，摔破了。

    “唉呀，停停停。”負責排程的人手裏拿著小紅旗，便叫停了那輛叉車，和另外兩名工作過來收撿摔壞的箱子。

    箱子已經破了，裡面的肉製品也散落了出來，三人低下身子便過去收拾，突然，其中一個人慘叫一聲，一個挺身蹦了起來，同時，手裏的肉也飛出去了老遠。

    “我考，什麼情況？”排程員也被嚇了一跳。

    “腳，腳。”

    “腳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本來就是裝豬蹄的。”

    當排程一眼看到那塊肉的時候，突然間就嚇傻了。

    因為，那真的是腳，人腳。

    幾個小時後，楊清晨拿出了相關報告：“這半隻腳屬於一名成年男性，若按腳部復原的話，應該在42到43的尺碼，腳部指甲無明顯的老化現象，估計此人年紀應該不超過三十歲，血液提取樣本為O型。”

    “屍塊組織內無明顯血點，應該是在肢解前就已經被放了血，看肢解的刀口來看，應該是一些相當尖銳的刀具。”

    靠著一塊小小的屍塊，楊清晨就能發現這麼多問題，真的算是高手了。

    黃局長點了點頭，看向宋小兵：“你有什麼發現？”

    宋小兵道：“我已經找了派出所的所有警力，配合我們刑偵隊去查過整個雙鴿的屠宰車間，暫時沒有發現其餘的屍塊。至於失蹤的人，因為平時雙鴿的離職人員過多，所以，一時還不能確認死者身份。”

    單憑這一個不足碗大的小小屍塊，想要確認一個人，確實難度挺大的。

    楊清晨道：“我在屍塊的肌肉組織裡發現一個問題，就是當時他的肌肉裡有大量的麻醉劑成份，我懷疑，在他被肢解之前，應該是被人打過麻.醉.藥。”

    “想殺人的話就直接打一些安樂死算了，為什麼要打麻.醉.藥劑呢？難道殺了人還怕他疼嗎？”

    楊清晨搖了搖頭，他也摸不透兇手的本意。

    屍塊被冷凍過，那麼肯定是來屠宰車間，宋小兵和李婷林一起，換了一身他們工作所穿的工作服，混進了車間裡。

    正常生豬過了真空抽血之後，就會被分割，宋小兵默默的站在那些分割序的工作人員身後，看著他們技術熟練的將一隻生豬變成一塊塊的肉，宋小兵突然沒有了吃肉的衝動。

    衝出車間，他把胃裏的水都吐出來了。

    回去把實地考察的情況一說，宋小兵連連搖頭：“不行，這活兒我真幹不了，我，太遭罪了。”

    楊清晨不屑的搖頭：“有那麼難以忍受嗎？人家工作人員都能幹。一看你就不是幹法醫的料。”

    宋小兵哼了一聲，道：“是，你厲害行了吧，我可不是你，什麼血肉橫飛的死屍你都見過，我，真是，條件反射，一看到那場面，我就頭暈目眩。”

    宋小兵酷愛燒烤，卻也看不了鴿子被扭掉腦袋的情景，他心底裏似乎有一些陰影，對那些血腥的場面，有一種本能的排斥，也許是童年的一些傷害帶給他的後遺症吧，但是宋小兵好像失憶了，對於童年的事，他什麼也不記得。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宋小兵離電話最近，隨手接起了電話：“喂，你好，市刑偵隊。”

    電話已經接通，但只能聽到一些機器的隆隆響聲，半響卻沒有人說話。

    宋小兵心頭一動，這機器的響聲，應該和自己剛纔在車間聽到的機械執行的聲音差不多，這電話，應該是從車間打出來的。

    “你好，我是宋小兵，我知道你是知道車間裡的那個分屍案有線索是嗎？你儘管說，我們刑偵隊有紀律，決不洩漏任何舉報人的資訊，絕對保護舉報人的安全。”

    宋小兵知道這些人的顧慮，他們都是一些普通人，他們不敢和一些惡勢力鬥，只要過好自己本本分分的日子，便是他們的追求了。

    果然，對方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宋隊長，我知道，死的那個人，叫王青。”

    王青？

    宋小兵連忙拿起筆來，記錄在身邊的本子上，道：“您繼續說。”

    “王青是和我一起來的，當時我倆在面試答題時，就認識了，他年紀小，我還問過他為什麼來這兒幹活，他就說缺錢。”

    “有一天，他幹着活，然後請假出去了，回來時心情就不好，還破口大罵，說有錢人怎麼了，有錢人就了不起嗎？但當時因為生產線開了，我們也沒再多說什麼，就幹活了。”

    “結果當天晚上他加班，那是十號左右吧，我有事我先走了，第二天白天就沒看到他，我就懷疑，他可能出事了。”

    宋小兵眉頭緊鎖，道：“十號？那人丟了兩天了，就沒有人問問嗎？”

    對方道：“我們這些工人，都是按日工打卡的，來了就有錢，不來就扣錢，班長只要一點名，別的什麼也不問。大夥兒都是打工的，誰顧得上誰呀。”

    宋小兵說不出話來，底層人民的飢苦，還是被埋沒在所有的新聞之下，是沒有人看得到的。

    “這個人有什麼特徵？”宋小兵問。

    “王青他，二十歲，長得個子高高的，然後……”

    他突然頓住了，口齒也變得不清楚起來：“主，主——”

    宋小兵聽到對面有一個人粗聲粗氣的道：“幹什麼的？怎麼隨便用辦公室電話打電話？”

    “我，我……”

    “少廢話，罰款。”

    宋小兵剛想說什麼，卻聽到對面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

    看來對方應該是個性子有些懦弱的人，這種人，這次被人喝止了，估計第二次再找他，可能就什麼也問不出來了。

    楊清晨看了一眼他筆下記錄的東西：“二十歲，個子高，嗯，基本符合我查到的體貌特徵。”

    宋小兵道：“可是他說，當時王青說過，有錢人了不起，那就是說，王青在這幾天內，應該是見過了一個有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