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牛志居然選擇回了家鄉。他似乎有種預感，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要失去了，他開始懷念家鄉的人，懷念過去的一切。

    一路開著車，他不知疲倦的開了四個多小時，才終於回到了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那個貧窮的，落後的，卻充滿著童年溫情的地方。

    牛叔已經年紀很大了，坐在院子裡的小吊牀上，嘴裏叨著煙，閉著眼睛，悠哉悠哉的聽著評書，天氣有些燥熱，身下有一隻小黃狗，正乖巧的趴在他的腳下，不斷的吐著舌頭。

    牛志輕輕的推開門，那隻小黃狗警覺的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躥去，等發現來的人是牛志，小黃狗立刻搖起尾巴來。

    牛叔也睜開了眼，老眼昏花的他，幾乎看不清月光下的牛志了。

    但是依稀，他能識得他的身影。

    “是，小志嗎？”

    “叔，是我。”他沉悶的道。

    “小志？”牛叔有些不相信的自己的眼睛，他連忙伸手揉了揉眼，確認了是牛志，他激動的連手裏的菸袋都拿不住了。

    “唉喲喲，志娃子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來的來個信兒。”

    牛叔興奮的走下吊牀，衝着屋裏叫道：“妮兒，你志哥回來嘍。”

    “志哥。”一聲清脆的叫聲從屋裏傳來，一個秀美的女孩兒也激動的開啟了裏屋的門。

    “志哥你回來了？”

    “秀兒。”牛志和她點點頭，幾年不見，秀兒越發出落的婷婷玉立了。

    “志哥，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還沒吃飯吧？你先進屋，衝個澡，我給你把飯熱一熱。”

    “辛苦秀兒了。”牛志幸福的笑道。

    牛叔看了看牛志，有些遲疑的道：“怎麼，一個人開車過來了？”

    “嗯，我突然有點想叔了，就回來看看。”

    牛叔沉默了一會兒，對秀兒道：“秀兒，炒兩個菜，我和小志喝兩口。”

    “唉呀爸，人家志哥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很累的。”

    “讓你炒就炒，哪來那麼多的廢話？”

    秀兒被父親次了一頓，只得翻了翻眼睛，聽話的炒菜去了。

    衝了個澡，洗掉了一身的汗味，換了一身自己年少時期穿的衣服，雖然陳舊，但是牛志卻有著滿滿的幸福感。

    回到院子裡，酒和菜都已經擺好了，盤子裡那雞蛋紅紅的，與牛志在A市吃到的完全不一樣。

    把酒放到鼻邊聞了一下，牛志讚道：“這是叔你泡的蛇酒吧？好大的藥味。”

    牛叔呵呵的笑道：“你呀，就是鼻子好使。”

    牛志淡然一笑，然後拿起那燙好的酒，給牛叔也倒了一盅。

    “少來點吧，喝一點，我們回去睡個好覺。”

    一老一少，酒盅輕輕的撞了一下，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為什麼，牛叔居然嗚嗚的哭起來。

    秀兒一臉的懵：“爹，你這是幹啥子，怎麼還哭起鼻子來？”

    牛叔哽咽著道：“我老頭子活了半輩子，我什麼事都看得透，志呀，叔當年和你說過，平淡日子才能長久，你為什麼不信呢？”

    牛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來吹著自己的頭髮，一言不發，牛叔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自己這麼晚回來，他肯定是預測到，自己出了什麼事。

    “叔，我對不起你，這麼多年來，你一門心思的培養我，把全部心血都放在我身上，我有負你的重望。我離開家鄉，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失了心智，我錯了。”

    秀兒呆住了，難道，牛志真的出事了？

    “志哥，你，你到底出什麼事了？”

    牛志輕輕的摟過秀兒，無比溫柔的道：“秀兒，哥對不起你，這幾件金飾，是哥給你留的嫁妝，你和叔好生過日子。”

    “哥，你別嚇我。”看到牛志遞給她的那一串金飾，鐲子，項鍊，耳環，沉澱澱的，價值幾萬塊，秀兒終於覺得問題嚴重了。

    在她的眼中，牛志是這個村子的奇蹟，他自小家中出現變故，父母雙亡，被自己的父親收養，靠著自己的才學，考出了這個村子，而且憑藉自己的努力，居然被放射物研究所破格錄取，連村長都逢人就誇，說牛志是整個村子的驕傲。

    哪怕牛志成功之後，再也沒回過一次村子，只是每隔三五年纔回家來看看牛叔和秀兒，可是在秀兒心目中，只是牛志在忙，他的事業是那樣的高大上，他忙，也是應該的。

    可是，她們只看得到牛志的成功，卻沒有人看到牛志在成功的路上所經歷的不易，他的每一個腳步，都邁得比一般人都要沉重，也可以說，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骯髒，他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牛叔懂，一個男人，想要成就一些事，就是要犧牲什麼的，輸了，就是輸了。

    拿起酒杯，他對牛志道：“孩子，這輩子，做了就不後悔。錯了，咱們來生再重來一次。”

    牛志眼裏含熱淚，點了點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一生，他唯一最對不起的人，就只有牛叔了。

    一道雪亮的燈光剎那間照進了這個院子裡，也打破了這個院子的寧靜。

    燈光，屬於兩輛車，兩輛閃著紅色的警燈的車。

    牛志咬著下唇，該來的還是來了。

    宋小兵走下車來，默默的看著桌邊的牛志，冷冷的道：“牛志，走吧。”

    牛志苦苦一笑，把杯子放了下來，道：“DNA鑑定了？”

    “不錯，楊法醫親自鑑定的，DNA比對，相似率百分之九十以上，也就是說，你纔是孩子的父親。”

    牛叔愣住了：“你，你有孩子了？小志？你什麼時候有孩子了？”

    宋小兵冷冷的道：“他十年前就有了孩子，可是這個喪心病狂的傢伙兒卻連同孩子和孩子的母親，一起殺了。”

    牛志變態的放聲大笑，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研究那種冷射線，對我身體的傷害極其嚴重，我不可能還有生育功能的。”

    “可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宋小兵道：“李雪和你在一起，確確實實懷孕了，孩子也是你的。這是科學，你永遠也否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