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規矩,規矩
“這是……跑了?”
妖怪如潮水一般退去,整個村子陷入了一片歡呼的海洋之中,可晴明和甄承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退的也太輕易了,按照玉藻前的這種能力,完全可以將他們全滅而不費吹灰之力。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陰謀?還是有什麼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切都只是猜測,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玉藻前知道。
“你到底做了什麼?”晴明很好奇,因為剛纔記憶的缺失,他根本不知道甄承到底做了什麼。
“剛纔妖氣太過濃郁,我就使用刀內的炙熱震散了妖氣,然後那大妖就跑了,你不要問我這是為什麼,我也很是糊塗。”
作為一把刀,甄承能做的並不多,偶爾散發一下刀內的炙熱之氣,就是最晴明最大的幫助。
他們的疑問很快被村子裏的歡呼所淹沒,劫後餘生難道不應該高興嗎?就算是惠子的臉上也很罕見的帶上了欣慰的微笑。
既然妖鬼們已經退去,那在這裏瞎琢磨也沒什麼用處,所以甄承和晴明商量,現在就上路趕往平安京,事態已經變得越來越難以預測,越早見到**師賀茂忠行,甄承就越早安心一些。
本來賀茂保憲和源賴光都想要同行的,但保憲需要安排這些從甲斐帶來的兵卒,源賴光是那些武士的頭領,就這樣隨隨便便的把他的人丟在這裏不太好,而且萬一再發生什麼事情源賴光也有處理的經驗,所以就趁著夜色一人騎馬趕往了平安京。
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安倍晴明心無旁貸,在荒涼的大路上一路狂飆,在抵達平安京的時候天色已經是矇矇亮的狀態,一眼望過去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惆悵。
這一路走來甄承見過不少村莊鎮集,在他的想象中,平安京應該也不算太大,可晴明佇立在半山腰俯瞰整個平安京的時候,甄承也被這壯觀而又溫柔的城市折服。
整齊的白牆青磚,錯落有致的屋舍圍欄,環繞著整個平安京的護城河上飄灑這點點的櫻花花瓣,整個城市最中央的一座高層建築是最顯眼的,那大概就是皇室所居住的地方吧。
“賀茂忠行法師就住在這裏?”甄承不由自主的問了一句,平安京的氣氛實在是太好了,如果能再擁有身體,他一定要住在這裏。
晴明點了點頭,“嗯,不遠,就在護城河的旁邊。”
沿著大道一路西行,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護城河旁,守衛東門的兵卒身穿鎧甲,手拿長槍,那裝備嶄新鋥亮,一看就與地方軍天差地別。
見到晴明縱馬而來,兩名守衛馬上警覺,對晴明立矛相向,顯然不想讓晴明這麼簡單就闖過去。
來到吊橋前,晴明立即下馬對兩名守衛說道:“我要見賀茂忠行大人。”
兩名守衛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年級稍大一點的守衛問道:“你有請帖嗎?”
晴明搖頭,這慌里慌張的,上哪裏去弄請帖?
“那你有手函嗎?”手函,其實也就是賀茂忠行的親筆信。
晴明還是搖頭。
“那就不能讓你進去了。”
“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再重要的事情,能有平安京的安全重要嗎?不行就是不行,你還是哪來的回哪去吧。”
甄承有些著急,晴明這傢伙直男癌又犯了,於是趕忙提醒道:“說明你的身份不就行了。”
“我是賀茂忠行的弟子安倍晴明。”
兩名守衛又對望一眼說道:“前幾天賀茂保憲大人出城去了,如果你真的是忠行大人的弟子,那就和保憲大人一起來吧,到時候肯定會讓你進入平安京的。”
任晴明怎麼說,這兩名守衛的兵卒就是不肯放晴明過去。要說蠻橫也不算蠻橫,他們應該是恪盡職守,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不過讓甄承非常奇怪的一點是,他們在這吊橋前糾纏了有十多分鐘了,也沒見一個進出的人,這對於這麼大的城市來說很是異常,也非常古怪。
甄承剛想到這裏,就有一乘小轎晃晃悠悠而來,而那與其稱為驕子倒不如說是箱子,一個成年人肯定無法直立的坐在裡面,頂多只能彎著腰跪坐或是盤膝而坐。
小轎在吊橋前停下,嬌簾被拉開,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人探出頭來,他對著守衛說道:“我是平次郎,讓我過去吧。”
那兩名守衛鞠躬行禮,讓開了一條道路。
叫做平次郎的中年男人扭頭看了一眼晴明,而後眉頭一皺,接著對兩名轎伕說道:“先放我下來。”
小轎落地,男人從小轎中爬……了出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安倍晴明,看那神情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他的表情忽然間恍然大悟道:“你是安倍家的小子吧,幾年不見,簡直是英氣逼人啊。”
晴明對這個男人很是陌生,不過能交出他的名字來說明應該是曾經熟識的,而且男人的年齡也比他大的多,聽口氣應該是和他父親的同輩人,所以稍稍收斂了一下他的小脾氣,用比較恭敬的口吻說道:“在下正是安倍晴明。”
男人欣慰的點了點頭,“嗯,我果然沒看錯,你這次進京來又什麼事情嗎?你父親可好?”
晴明哪有心情和這個叫做平次郎的男人寒暄,他勉強應付著,說道:“家父身體安康,有勞掛念。我這次來京是找賀茂忠行老師的,可因為沒有相關文書,所以兩名守衛不准我入京。”
平次郎一點頭,“沒辦法,最近平將門被召入京,**比較緊張,所以任何人想要出入平安京都需要通關文書,就算我是尚午間的御廚,也不能隨便帶你過去。這樣吧,我會去賀茂忠行家帶個口信,你在這裏稍等一會。”
總算是有了點進展,晴明點頭謝過,目送平次郎進入了平安京。
“晴明,這到底是什麼規矩啊,就算召平將門入京,也用不著這麼大規矩吧,你是賀茂忠行的弟子也不讓進啊。”甄承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平安京一直都是規矩森嚴的地方,在這裏沒有自由民,只有貴族、皇族、和奴隸,所以這裏和你所見到的那些村鎮不太一樣,如果冒犯了皇族,下場更是悽慘。”
沒有自由民?那是不是就意味著這裏沒有交易的市場,沒有做買賣的小商販,沒有賣早餐的攤點,更沒有新鮮蔬菜可以吃!怪不得剛纔從半山腰看向平安京的時候總覺得哪裏有些古怪,原來是過於冷清的緣故。你說這麼大一座城市,一點生氣都沒有,到處都是暮氣沉沉的,住的久了肯定會得抑鬱症的。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穿著整潔樸素的家丁一路小跑來到了吊橋前,將一封書信交給了一名守衛的兵卒,這纔給晴明讓開了一條道路,同時嘴中還道歉道:“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這個……禮節方面倒是很周到。其實想想也對,這種規矩立下來之後為難的是手底下這些吃苦的人,而進入平安京的人不是有事就是分身特殊,無論是耽誤了事情還是得罪了什麼人,他們都沒有好下場。
那名家丁牽著晴明的馬健步如飛,一邊走還一邊對晴明說:“晴明公子,大人在家中等著你呢,大人特意吩咐過,一會也不用沐浴更衣了,直接去書房找他就行了。”
晴明點點頭,就算現在讓他洗澡他也沒那個心情。
甄承有些對這裏的規矩有些咋舌,風塵僕僕的趕了過來,結果見人一面還要先洗澡!好在賀茂忠行看樣子也不是老頑固,現在事情緊急,他就變通了一下,不過經過這兩件事情,甄承對這裏的感官一下掉了七八個檔次,這種苛刻的規矩都有點反人類的意思了。
大概七八分鐘的時間之後,家丁牽著馬匹在一個挺大的院落前停下,正是到了賀茂忠行的府上。
也用不著家丁帶路,晴明輕車熟路的越過前廳和庭院,來到了賀茂忠行的書房前跪坐下來。
比起那個富紳胖子家,這裏纔算的上是真正的蓉蓉華貴,松樹修建的有模有樣,白色的石子鋪滿在院落,池塘中的假山還是開鑿過的,就連屋頂上的瓦片都是嶄新閃耀的。
晴明剛坐下不久,房門就被拉開,一名面色慈祥且帶著一股威嚴的老者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看樣子這次的事情不小啊,我本以為你會下午纔到,看來是趕了夜路而來的,保憲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來?還讓平次郎給我帶話。”
晴明恭敬道:“昨晚妖怪襲擊了伊賀的忍者村,保憲在那裏善後呢。”
賀茂忠行微微一笑,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道:“妖怪?說起退魔的能力,你可是在保憲之上啊,區區幾個妖怪還能惹出多大禍事,更何況還有川賴惠子在,用得著保憲善後嘛。”
晴明整個身子都伏在地板上,用非常歉意的口吻說道:“老師,對不起,這次我可能惹了很大的禍事。”
一片櫻花花瓣從院落外吹來,落在了晴明的肩頭,賀茂忠行看著那片櫻花花瓣緊鎖眉頭,看來事情遠沒有他想象的那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