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憶起初初睜開眼時，面前就是一張青澀少年的臉，見到我望著他看，唇角才忍不住牽扯開一絲笑意，如同冰封的長河慢慢的裂開縫隙，射入暖陽一般奪目，那一笑在我懵懂少時，卻是記了那麼多年，我看著面前的龍曄，有點哭笑不得，變成嫣尋也好，是玉羌也罷，我向來知曉自己的心意，只是這人是頑固不化的原石，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混蛋，我越想越憤懣，以至於看到龍曄的臉，就難受。

    龍曄察覺我表情的細微變化，抬手想要靠近我，被我生冷側臉避開，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東澤帝君請回吧。”

    我站起身，想要離開，一股重重的力道又把我扯回了床上，龍曄抵著我，近乎壓抑剋制道，

    “玉羌，你究竟想要如何?萬年前的過錯難道仍然不能讓你悔悟嗎，善惡自有輪迴，你又何必執著乃至念念不忘!與風華比起來，我在你心裏竟是比不過他麼!”

    “不要提他!”

    風華，多久沒有出現在我腦海裏的名字了，甚至平時連想都不敢想，那個一味對我好的男子，爲了與我見一次麵，竟然會傻傻的登上那九玄高臺，十萬步的高階，他一聲不吭的走了上去，只因爲我玩笑的和他道，

    “若是你能登上九玄高臺只靠徒步，那麼我便應承你三月的品酒之約。”

    我的雙眼猩紅無比，甚至覺得一股無比的酸澀衝擊我的心頭，青雲，白芷隕滅之後，當時風華的離去直截了當的摧毀了我最後一份清醒。

    我揪著龍曄的領子，近乎歇斯底里，

    “青雲，白芷死的時候，你人就和他們在一處沒有卻沒有阻止他們隕滅，我聽嚼耳根的告知於我我都沒有信過，可是龍曄，你可知道，四萬年前的雷雨夜晚，我在聖殿，風華渾身是血一步一步朝我爬來的模樣有多麼可怖多麼令人痛心!”

    龍曄狠狠一震，

    “他與你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我慘淡一笑，似乎是藏匿了許久的傷疤在這一刻掀開個徹底，我一直以來所飲酒逃避的，哪怕墮神成魔也不願意面對的，我咬著唇，唇瓣甚至咬出了血，龍曄看我這般模樣慌了，抱住我，

    “玉羌你與我說，萬年來無論你碰到什麼事情，都會與我說不是麼。”

    我推開他，痛苦的淚水滑落眼角，抬起頭，目光裡滿是鋒芒相對，

    “青雲，白芷應了天道而死，可是那日，應該應天道的人分明是你，你身為帝君，貪生怕死!推了青雲，白芷去擋劫，甚至還殺人滅口，風華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塊好的皮肉!他說的話我不得不信，龍曄!你又何必端著一副面容惺惺作態，位於高位!你可知當時知道這件事情，我對你的失望程度幾乎快要讓我自己瘋掉!”

    壓在心底的話說出之後，我並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痛快，反而更加沉重無比，龍曄靠近我，想拉住我的手，

    “玉羌聽我解釋、”

    “你無須解釋。”我閉著眼，風華一輩子待我如同掌中之寶，那般情況下，他便是死都不可能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