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不用死的。”

    林墨又一次嘆息著，明白了這條修行路到底該怎麼走下去後，他知道其實小倩不用死的。

    小倩和林遲青已經謀劃了很多年，原本他，小倩，林遲青還有蘇牧羊，他們可以一直修行下去，一次又一次的屹立在世界的巔峰，然後像那些躲在過去歷史長河中的仙佛們一樣，在人間投下魚餌。

    然後一步步將其培養起來，當做踏腳石，收割，然後繼續修行。

    就像小倩和林遲青現在對石白衣做的一樣。

    但為什麼，她反悔了，她改主意了呢？

    林墨有點不太明白，想不通，真的，然後他又好像有點明白了。

    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小倩從頭到尾要的從來不是長生久視，從來不是永生不朽，她要的只是當初那個夏天的午後，微笑著看著她，也不說什麼話，卻彷彿美化了一整個夏天的少年。

    這些年來，她在人間的風雪中等待著林墨的歸來，就像當年一樣，想要為他建一所房子，然後與他在裡面一起生活。

    所以哪怕這些年來，她與虎謀皮，學會了很多陰險與狠毒，但最後卻終究不想讓林墨變成那個樣子。

    她喜歡的那個少年，可以冷漠，可以無情，但不應該陰險，不應該狠毒，不應該變成可怕的樣子。

    她知道，當她喜歡的那個少年，不願意呆在她打造的房子裡，讓她為他遮風避雨的時候，她就知道，她喜歡的那個少年總有一天會死去。

    他走進了風雨之中，然後再次回來，哪怕眉目依舊，但終究淋溼了半生，不再是當初的少年。

    與其那樣，倒不如永遠的記住當初喜歡的那個少年，然後讓她喜歡的那個少年也永遠的記住她。

    有的人死了，但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已經死了。

    時間教會了小倩很多東西，五百年的光陰不長，但卻足以讓人變得狠毒，所以也許有一天，林墨會忍不住殺了她，畢竟比起大費周折的去重新釣魚，去培養另一個人，殺了她，是多麼簡單的就可以繼續前進的路，不是嗎？

    林墨看著自己的手，看著自己一塵不染的劍，他在想，當他知道了這所有的真相，然後在某一天，無法繼續前進的時候，他的劍，會不會斬向她或她。

    殺一個人可以長生不死，可以權勢滔天，殺還是不殺？

    不殺。

    殺一個人可以擺脫五百年的孤獨，五百年的寂寞，可以長生不死，可以權勢滔天，殺還是不殺？

    不殺。

    殺一個人可以實現夢想，可以問心無愧，可以擺脫五百年的孤獨，五百年的寂寞，可以長生不死，可以權勢滔天，殺還是不殺？

    這個問題的題幹甚至可以無限的延長下去，加上一個人所能想象，所能得到的一切，一直問下去，問你五百年，問你一千年，殺還是不殺？

    林墨就只能沉默，因為他開始動搖懷疑，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別的人。

    因為同樣的問題，不只是在問他，也在問別人。

    這條修行路，修行到最後，就越發殘忍，越發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