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人來說，走投無路，四面楚歌，或許最是悲涼絕望。

    林墨本不該悲涼，更不應絕望。

    他才二十一歲，他於人間全無敵。

    他退可入江湖，雄霸天下，呼風喚雨；進可入朝堂，提兵百萬，鼎定山河；再不濟也可以當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但林墨知道他無路可走了。

    因為他把自己想走的路，能走的路，走絕了。

    現在的他屹立山巔，於群山之上，俯瞰人間，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面前只是一座懸崖，前路斷絕。

    “所以，人要怎麼才能飛到天上去？”

    於是世間沒有了天下第一殺手，也沒有了天下第一高手，只有一個喜歡拉著別人問如何才能飛上天與太陽肩並肩的劍魔。

    其實更多人想要叫林墨是瘋子，但他們不敢，因為哪怕林墨看起來瘋瘋癲癲的，但林墨的劍，無敵。

    他曾經登上大林寺，在號稱中原武道祖庭之地，如入無人之境，三千僧兵，退避三舍，不敢近身，只能任由林墨於藏經閣中不動聲色飲茶。

    他也曾孤身入七國皇城，一劍慢諸侯，一劍輕王公，博覽武庫群書。

    也曾踏破龍虎山，天外飛仙，一覽眾山小，仙神像前笑仙神，閻羅殿中談閻羅。

    最後，林墨只能得出結論，天地末法，世間無仙，靈氣衰竭五百年，再重頭，又不知是多少年後。

    但想來，幾百年後，便是靈氣復甦，仙神歸位，這世間也再無我林墨這般人。

    於是悲哉？哀哉？幸哉？

    寂寞啊。

    ……

    清明，小雨。

    燕國，邯鄲。

    林墨撐一把紙傘，赤腳青衫，走在雨中。

    今天，他來到邯鄲，是來殺人的。

    前路無門，他就只好做回殺手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畢竟這天下該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就是這裏了。”

    林墨停下來，看著眼前的宅子。

    宅子很大，很熱鬧，門前有把守的衛兵，還有絡繹不絕前來送禮的人群。

    林墨站在雨中，望著高門大宅，跟周圍進出的達官貴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門口把守的侍衛注意到了林墨。

    林墨也知道自己引起了侍衛的注意，他不在乎，他在思考，回憶當年在雨花樓接受殺手訓練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一般該怎麼做。

    殺手是門刀頭舔血的職業，也是一門精緻的學問。

    在世人眼中殺手都是神秘的，他們精通下毒，偽裝，潛入……最好長得平平無奇，這樣才能不動聲色的接近目標，一擊致命，然後揚長而去。

    林墨原本也是精通殺手的各種技巧，但當年刺殺宇文成功的時候，好像全給忘了，一路莽進去。

    所以偽裝也好，潛入也好，下毒也罷。

    其實好像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因為，林墨太強了。

    就像現在，林墨看著一臉警惕拔刀向自己走來的侍衛，覺得還是莽進去比較簡單。

    只是可惜了，誰能想到，自己上門的時候，正好遇到目標過壽呢。

    還是六十大壽。

    真是有意思，一個靠出賣自己同胞上位的賣國賊，也能活到六十歲？

    “閣下是什麼人？今日是田國公六十大壽，無關人等，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