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髮散開垂在身後，隨著動作不斷搖晃，手中鋼刀已經幾近斷裂，根本無法接近女巨人，而離開這裏似乎也成爲了遙不可及的事情。

    “謝謝你們…”她側頭看向佩特拉他們的方向，唇角翹起極度溫柔乾淨，收斂起所有的尖銳。

    女巨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抓住想要離開妮絲，抬手狠狠把她摔向遠處。

    “哈啊…利…”

    視線模糊的看向遠處，被女巨人狠狠一捏差點要了她的命，妮絲知道自己今天無法活著離開巨木森林，只希望…利威爾能夠努力活下去…

    與此同時她用最後的意識按下扳機，繩索竄出紮在樹杆上，兩種速度交疊一起狠狠地拽了一下，她瞬間摔在地面上震裂內臟，被繩索拉走，在空中揚起被繩索拉了過去拍在樹上，又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面上。

    烏黑的長髮鋪在地面上，漆黑的眼眸渙散不知看向哪裏，殷紅的唇張開流出鮮血，手臂彎曲似是斷裂，她已經失去氣息，面容安詳柔和。

    艾倫瞪大眼眸；“妮絲！”他瞬間失控，空中變成巨人衝上前怒吼著撞開女巨人。

    佩特拉眼中熱淚盈眶；“在周圍保護艾倫！”這是她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了，不然就愧對於戰友犧牲掉的性命。

    在佩特拉現在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被遮掩了一半的少女屍體，她白皙的手平放在地面上，鮮血染紅了肌膚，黑色長髮隨著風輕輕舞動宛若精靈。

    她抬起頭看著正在和艾倫糾纏的女巨人，現在利維班的三個人根本無從插手。

    他們現在加入其中只會讓艾倫的處境更加艱難並且畏手畏腳，而離開這裏也不是一個好辦法。

    正在尋找自己班的利威爾聽見艾倫巨人化之後夾雜著痛苦的吼聲抬起頭順著聲音傳來的地方眺望過去。

    艾倫巨人化代表著陷入了無法解決的危機之中，難道是那個女巨人沒有死，反而追到了艾倫？

    他一路追趕過去，沒有看到屍體，當再往前走上一點的時候，看到倒掛在空中脖頸和頭顱之間連著一層皮的根塔。

    利威爾眉眼冷漠毫無波動，他直接向前趕了過去，沒多遠就看到前方戰鬥過的場地。

    立體機動裝置碎了一地零散的分佈在地面上，繩索一定斷裂還弦接鋼刀的扳機已經被踩碎，地面上的零星血跡讓人心中生氣不好的預感。

    他視線落在遠處，猛然間看到躺在地面上雙手張開眼眸茫然看著天空的妮絲。

    衝上前身體旋轉收回繩索落在她的身邊，利威爾小心翼翼伸出手去觸碰她冰涼的臉頰。

    血跡還未乾枯，沾在他的手上，被利威爾輕輕捻開。

    那雙烏黑明亮一直散發著張揚神采的雙眼渙散茫然的看著天空，被風吹起的長髮不斷地搖擺宛若精靈，她內臟碎裂血跡從身下的傷口處緩緩滲出，彎折的手臂極為詭異，殷紅的唇張開貝齒已經被鮮血侵染。

    利威爾看著面容平靜似乎還帶著一點點笑意的妮絲，低頭緩緩的趴在她的身上，閉上眼嗅著這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有些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還來不及好好的說再見，也來不及在繼續用力抱緊她。

    他現在做著艱難的抉擇，手抓緊了身下人染著鮮血的斗篷，“妮絲…不要怪我。”

    利威爾起身拿出扳機，錨鉤竄上前方迅速帶著他離開這裏，留下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妮絲。

    “兵長！”

    幾個人轉頭看到衝過來的利威爾，他們對現在的戰況已經完全無奈，而衝過來的三笠神色陰狠的看著女巨人。

    “我們殺不了女巨人。”佩特拉紅著眼睛看著利威爾，她視線落在利威爾身上的血跡，身體微微一顫。

    “啊，後退。”他冷靜的點頭，女巨人已經吞下艾倫，現在再不能確定艾倫是死是活的情況下，只能繼續戰鬥。

    三笠已經衝上前身體旋轉切割下女巨人的手臂，她落在樹杆上，轉頭看著利威爾：“你為什麼不保護好他？”

    “還要我怎樣去保護，妮絲爲了他，已經壯烈犧牲。”說到底，利威爾心中是怨恨的，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把這情緒宣洩在誰的身上。

    實力僅次於自己的妮絲戰死在這裏，而其餘人還活著，這種情況已經能夠很清晰的被看出來了。

    他衝上前，把自己所有的怒火宣洩在女巨人身上，身體旋轉手握雙刀，從女巨人的手臂上快速滑翔而過，看著她冰藍色的眼睛，衝上前狠狠地刺瞎她的雙眼。

    扣動扳機把鋼刀留在裡面，血液飛濺而出順著天空落下，利威爾神色冷漠的看著向後撤退坐在樹下的女巨人。

    他的動作快的讓人看不清，不斷地攻擊者女巨人，讓她根本無從抵抗，只能伸出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脖頸，而這隻手也被利威爾殘忍的割了下來。

    三笠抓準機會衝上前打算削掉女巨人的後頸，她一時衝動沒有意識到這裏的情況。

    “回來！”利威爾瞳孔緊縮衝上前拉住三笠，在女巨人抬起手的時候自己一腳踩了上去，這讓他一咬牙，痛的不行。

    他極為快速的切割開女巨人的臉頰，從其中拽出艾倫迅速的來到一旁的樹枝上站著，三笠轉頭看著利威爾，眸中帶著點愧疚。

    “不用擔心，他還活著。”利威爾瞥了一眼活的好好的艾倫，淡淡道：“撤退！”

    佩特拉一聽，大喊：“不行！妮絲還留在這裏！”要帶她回家啊…兵長。

    利威爾神色極為冷漠，他瞥了佩特拉一眼，面無表情的繼續向前行駛，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

    埃爾文下馬緩緩走上前，低頭看著靜靜倒在地上的妮絲，蹲下來伸手劃過她臉頰，擦拭掉嘴邊的血跡，伸手輕輕把她抱起來走到後面的馬車前，把她放在白色的袋子中緩緩地合上。

    “走了。”

    他面無表情的走上前，翻身上馬看著前方：“出發！”

    這一路埃爾文想了很多，最後都化為一聲嘆息，抬起頭看向天空，目光觸及那燦爛溫暖的陽光時又很快的收了回來。

    他們很快聚集，艾倫被放在馬車之中蓋著斗篷繼續陷入昏迷，其餘人聚集在一起處理自己的傷口或是餵馬。

    屍體被擺放在一起放進白色的袋子中合上，它們一具具排列或完整或是不完整。

    唯獨一具屍體被單獨的擺放在一旁，白色的布沒有遮擋住她的手，那隻白皙的手露在外面，烏黑的長髮被壓在身下，手上還有一條很長的傷口。

    佩特拉、埃爾德、奧里歐站在一起右手抬起輕輕地落在左胸之上，垂眸看著那具屍體。

    他們陷入沉默悲痛之中，沒有人出聲全部靜靜地看著救了他們一命自己壯烈犧牲的妮絲。

    利威爾下馬一瘸一拐的走上前，站在屍體的面前，緩緩地蹲下來掀開白色的布，垂眸看著她半睜看著天空的眼眸，聲音低沉沙啞：“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接收到撤退的訊號，看到了前方的訊號彈，以為是兵長再叫我們過去，於是也就發了訊號彈，卻沒想到…是那個能夠變成巨人的女巨人發出來的訊號彈，根塔直接被她殺死了，我們…我們被妮絲救了出來。”

    埃爾德身體微微顫抖，看著蹲在那的利威爾，難以想象到已經確定這次回去之後結婚的利威爾現在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哦，這個傢伙…”

    他冷淡的迴應，拿出一直使用的匕首，看著妮絲胸前的徽章，一點一點的割了下來捏在自己的手裏。

    佩特拉不忍心看這一幕，轉過頭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淚水不斷地留下來手遮也遮不住。

    他一直蹲在這裏，最後趴在妮絲的身上，閉上眼平靜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彷彿一切起伏不定的感情都回歸了平靜，宛如潮水一般退散離開了他的世界和生活中。

    利威爾睫毛微微顫抖，最終輕輕吻了一下那張冰涼的紅唇，注視著她精緻豔麗的臉龐，把妮絲抱在自己的懷裏。

    “帶你回家。”

    黑暗祭奠之中的秦歡歡沉默的看著這一幕，她曾經想過去救佩特拉，在那種情況下，自己死在裡面很正常，可現在看著變成這樣沒有生氣的利威爾，她無數次的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與其讓他孤單自己一個人，不如狠心拋棄一切做一個冷漠的人，一直守護著他。

    車隊後面跟著兩個十三米級的巨人，回去把自己同伴屍體拽回來的青年此時失去了自己的另一個同伴，在一念之間中，也在這一天中，他失去了兩個同伴。

    “在這樣下去會被追上的！”佩特拉來到了利威爾的身邊，視線落在一旁的馬車上，搜尋一圈之後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人。

    “怎麼辦！”讓此時已經完全慌了，抬起頭看著阿爾敏，他剛纔在這其中看到了妮絲的屍體，心中稍微有些複雜。

    “把屍體扔下去，減輕馬車的重量。”利威爾聲音淡淡，他下令：“把馬車上的屍體扔下去！直到巨人追不上為止！”

    阿爾敏一咬牙，叫上讓，抬起屍體走到邊緣直接扔下去，周圍的馬車上計程車兵紛紛照做。

    “兵長…”佩特拉看著利威爾，淚水從眼中滑下來：“那裏麵…”

    一具屍體從一旁的馬車上高高的被拋下，袋子在空中掀開落在馬車上，屍體在空中旋轉揚起的弧度彷彿都帶著讓人絕望的氣息。

    烏黑的長髮在夕陽的照射中帶著淡淡的光暈，美麗動人的臉龐白皙豔麗，半睜的眼眸看著天空，抬起的手上戴著一枚戒指。

    她砸在地面上，不斷地向後滾動最後消失在陽光之中也不知道停在了哪裏。

    利威爾始終回頭看著，微風吹動他的髮絲和斗篷，陰沉至極的眼神無比恐怖，臉色更是極為的難看，他臉頰稍微有些消瘦，眼眸中帶著痛苦和悲傷。

    最終車隊離開這裏，後面的巨人被甩開已經消失不見，尋了一個安全的位置休息。

    埃爾文也是才知道妮絲的屍體在其中，他沉默下來，抬起頭看著天空，沉默不語。

    韓吉笑了一聲，搖著頭：“假的，妮絲是巨人，擁有強大的恢復能力，怎麼可能呢。”她抓住那士兵的衣領子，差點把人提起來，極為的激動：“謊報情報你知道是什麼罪嗎！”

    “韓吉。”走過來的利威爾抬起頭看著臉色略顯蒼白的韓吉，淡淡道：“他沒有謊報，妮絲的屍體的確被扔了下去。”

    “利威爾？”韓吉怔了怔，認真的看著利威爾，失笑：“你怎麼也這樣說，那是你的妻子。”

    “她是我的妻子，我才能夠確認，不過，埃爾文。”他看向埃爾文，露出一抹極為淡然的笑容：“讓我去把她帶回來吧，一根手指也可以。”

    “嗯。”埃爾文准許了，回去的路上他們可以多等利威爾一會，而現在，可能是利威爾最後的掙扎。

    他點點頭，轉身離開，翻身上馬，直接衝着來時的方向追了過去。

    “哈啊？”那士兵轉頭看著韓吉，難以置信的說：“利維兵長和妮絲長官竟然是夫妻…麼？”

    韓吉看了他一眼：“當然，這次回去之後，他們本打算成婚的。”只可惜，不管利威爾怎麼努力，也還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不管你在哪，我都會把你帶回去，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拋棄對方。

    他始終看著前方，逐漸來到了剛纔拋棄屍體的位置，放緩速度慢慢地騎著馬往前行駛。

    終於在前方看到倒在草叢中露出黑色長髮和大半身體的屍體，利威爾跳下馬，牽著走過去，把馬拴在樹上。

    他抱起那具還沒有被巨人發現或者是自己趕來及時的屍體，低頭輕輕撫摸著嘴邊又滲出血跡的臉龐：“妮絲，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