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這麼不知好歹。

    看著當初那個會哭著跑向自己的女孩連滾帶爬求著自己不要靠近她的樣子，心裏竟然升起詭異的愉悅感，這是從何而來的？

    他不太清楚也不太知道，卻忽然想起了那個帶給他一切，讓他變成這樣，最終把一切都加害給剩餘人的那個人。

    她是秦歡歡。

    沈修瑾抬起頭來注視著站在前方光芒四射的人，那是他捧在手心裏小心翼翼呵護的女孩，卻不知何時變成這樣。

    身後那人用炙熱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還帶這點不安。

    秦歡歡轉身，看到沈修瑾掩飾的遮擋住自己的臉，宛然一笑：“你怎麼了？”害羞了呢，沒想到自己還能看到沈修瑾這樣的一面，稍微有些驚訝的撥弄了一下自己的紅唇，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親緩緩捂住自己的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大大的眼睛非常的漂亮，道：“沈修瑾，你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愛啊。”

    “啊？”

    他愣了愣，道：“是嗎。”

    “是啊。”

    走過去，彎腰輕輕撫摸沈修瑾的臉龐，秦歡歡湊過去，輕輕的一個吻落在他的臉龐上：“這樣的無辜，也帶著幾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不安和慌張，讓我想起當初，最開始見到你的樣子。”

    他那時穿著白襯衫，站在樹下帶著金絲框眼睛，眼眸輕垂陽光落在他臉上，面板白細到極致，那是所有女孩子青春時期，幻想白馬王子的模樣。

    溫柔儒雅乖張肆意的少年經歷時間的磨練變成現在髮絲梳後眉眼低垂冰冷鋒銳驕傲矜持的成熟男人。

    秦歡歡忍不住去輕輕感嘆，還是這個男人最讓她放不下，可最心動的那個，卻雙手拎著刀，身量不高但氣場很強。

    她有點想回那個世界了。

    ——

    說走就走，這是讓布偶非常無奈的。

    利威爾似乎看到什麼，視線落在右側站在角落裏的人身上，他略微擰眉，這人從來沒見過，難道是想要加入調查兵團？

    “哦，利威爾，你來了。”

    辦公室坐在桌子後面的埃爾文見利威爾一直盯著人家溫妮，輕咳一聲吸引他的注意力，隨即才介紹起溫妮：“這位是溫妮，今天加入調查兵團，你帶她走走吧。”

    利威爾認真地盯著埃爾文片刻，確認他說的是真的後，用挑剔的目光把溫妮從頭到尾大量一遍，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孩，一個眼神都是那般的攝人心魄，她看起來很頹廢矜持，一點也不像那些頭腦一熱加入調查兵團的愣頭青，倒像是貴族精心養育出來的繼承人。

    也不知來這裏做什麼，送死嗎？

    “久仰大名。”

    主動走上前，溫妮用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注視著利威爾，伸出白皙細嫩的手。

    利威爾懷疑她能不能提得動鋼刀，遲疑了一下，在埃爾文有些威脅的警告下，伸出手快速碰了一下溫妮的手，算是握手了：“利威爾。”

    為不可查的鬆一口氣，埃爾文都想謝謝利威爾沒有戴上手套一臉嫌棄的去和溫妮握手，他對利威爾使了一個眼色：“帶溫妮好好走一圈吧，從現在起我們就是同伴了。”

    搞什麼。

    利威爾看他一眼，點點頭，還是沒駁回埃爾文的面子，他一向懶得去做沒用的事，討厭送死也討厭別人送死，眼見著小女孩來調查兵團就是來送死的，利威爾忍不住問：“怎麼來調查兵團？”

    她饒有興趣的看訓練場上計程車兵，聲音好聽纏人：“就是很喜歡調查兵團的氛圍，為人類獻出心臟。”溫妮抬手敲了下左胸。

    “拳眼向下。”

    利威爾盯著她錯誤的手勢提醒。

    “嗷嗷。”

    她立馬改正自己收拾，嘴角一咧笑容陽光燦爛：“利威爾，你能帶我去城牆上嗎？我沒有去過，裝置現在也沒有發下來。”

    利威爾不太喜歡熱情主動的人，他不需要朋友，在這個殘酷冷漠的世界當中，一切感情都是拖累和不需要存在的。

    能少接觸一個讓自己開心的人，是最好的，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講，是最好的。

    他低頭，少女嬌小玲瓏身材纖細，抬起頭看她眼中滿是期盼。

    “利威爾，好不好嘛？”

    能讓溫妮撒嬌的人很多，她早已經習慣撒嬌，適當懂得示弱的女孩，是能夠在很多事情甚至是環境當中，得到某些好處的。

    利威爾鐵石心腸：“自己上。”女人就是麻煩。

    溫妮失望的低頭，跟在利威爾的身後喪氣的走著。

    他彷彿看到一隻受到打擊的大狗，這幅樣子像極了當初在地下街的那個青年，利威爾有些無法硬下心腸，他本來就不是冷漠的人。

    “我就想看一看。”

    溫妮轉頭去看遠處，五十米高的牆壁把外面的世界，遮擋的嚴嚴實實，天空湛藍夕陽落下火燒雲遍佈天空，微風拂面帶著暖暖的氣流。

    她不知想到什麼，又很快高興起來：“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你知道嗎？利威爾，我還沒有出去過。”

    “美好。”

    利威爾想了一下，除了美好還有殘酷和絕望。

    但他腦海中記憶最深刻的，就是美好。

    “美好？”

    溫妮停住腳步，站在利威爾身後，轉頭去看後面的牆壁，眼中滿是渴望：“那我更想上去看一看外面了。”

    “你來是看外面的？”

    利威爾無奈，抓住溫妮的衣領子，在她的尖叫聲中，帶她來到了城牆上面。

    “哇。”

    她先是感嘆一聲，看著牆壁外壯麗的風景，纔回答利威爾的問題：“當然不是。”

    "你看這外面，多美好。"

    利威爾當然知道這外面是什麼樣的，可以毫不客氣的說，再加入調查兵團這一年的時間內，他跟著埃爾文和吉斯去過牆壁外很遠很遠的地方，也見到了很多風景。

    可實話實說，牆壁外的草坪，是紅色的，大地是紅色的，那都是由調查兵團士兵揮灑出的鮮血染紅的。

    他們沒有獲得一絲有用的關於牆壁外能夠用來調查清楚巨人真相的情報。

    很多人奉獻出心臟，卻沒有為人類作出一絲貢獻。

    “多笑笑。”

    那張美麗的臉一下湊到自己的眼前：“我認為你笑起來很好看。”

    利威爾發現這小丫頭說話很有意思，自己和她在一起，很舒服：“你見過我笑？”

    “當然沒有，不過可以想象出來，你笑起來時的樣子。”

    溫妮直接坐在邊緣，晃動著兩條纖細的腿，她指著遠處的夕陽，道：“我想，很快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去進行壁外調查，很危險，對吧。”

    “嗯。”

    “也不知道我會被分到哪個隊伍當中，希望可以活下去，這樣回去，也能和家裏人，吹噓一下了。”

    “哦。”小孩子心性。

    也只有小孩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利威爾可能還不知道什麼是噩夢。

    這兩個字的含義，大概就是來自於溫妮的惡意。

    他敲不定溫妮的位置，把她放在哪個隊伍，才能夠安全一些，要是說後面的話，其實也有些危險，尤其她在外沒有任何經驗，那怕是對立體機動裝置的掌控能力比較深奧，怕是遇上巨人，也是無法克服自己內心當中的恐懼從而送了命。

    可要是不分配隨便讓她亂來的話，也不是那回事兒。

    有節奏的敲擊聲想起，埃爾文輕輕的扣著桌子，想起把溫妮帶出去轉移她注意力的利威爾，唇角略微勾起。

    利威爾現在在他的隊伍當中，把溫妮安排進去肯定也是可以的，多帶一個人也沒有多大的毛病，等利威爾成為士兵長，一切就沒有多大問題了。

    他是這樣安排的，擔心溫妮不同意，愣是沒有去通知她，直接做下了決定，等溫妮知道的時候，早已經定了下來。

    她不由得在心裏罵埃爾文老狐狸，這點事兒也得算一算。

    埃爾文隊伍裡的人對溫妮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喜歡科研的韓吉則是對溫妮來到這裏的目的很感興趣。

    她打聽過，被溫妮直接轉了回來，此時托腮一臉的不開心，她扒拉著自己的眼鏡，問：“溫妮你為什麼要加入調查兵團呢？這樣問很失禮，但我很好奇。”

    一臉無奈的看著韓吉，溫妮眨了眨自己深邃美麗的眼睛：“韓吉為什麼要加入調查兵團呢。”

    “爲了找出巨人的秘密。”這是韓吉加入調查兵團的原因，其實還有一點別的原因，只是現在對於韓吉來講，說出來稍微有些丟人，她其實只是很喜歡那些大寶貝兒而已。

    “我也是。”

    溫妮調皮一眨眼，笑容陽光燦爛：“我也是這個理由，韓吉，我們很有共同愛好哦。”

    韓吉根本不信，撇嘴遞給溫妮一塊糖，道：“吃糖吧，這可是我從吉斯大叔那裏搶來的哦。”

    很香很軟的糖在嘴裏緩緩融化，溫妮眯起眼有些迷茫的看著窗外：“韓吉，下次壁外調查，是什麼時候？”

    “這要看資金了，調查兵團沒有資金，是無法前往壁外的，我們連食物都弄不到，況且還有很大的工程，這些都需要資金來支援。”

    她微微搖頭，細長帶著繭子的手指晃了晃，湊過來戳了戳溫妮的酒窩：“那些貴族和憲兵團的人，可是不會輕易讓我們進行壁外調查，畢竟調查兵團的存在，在某些方面是威脅到了他們的。”

    “資金這方面的問題交給我，其餘的你們準備就好，這些不要擔心。”

    溫妮湊過去，對韓吉嘟嘴，視線落在埃爾文身上，皎潔道：“其餘差的東西，都去告訴埃爾文，他知道該怎麼做，埃爾文，你說對不對？”

    從檔案當中抬起頭，埃爾文看了溫妮一眼，道：“韓吉，缺什麼你就直接列出來，差多少資金全部告訴溫妮，她最不差的就是錢。”

    “哦吼。”

    韓吉一眨眼，看了看溫妮，眼珠子轉了一圈。

    她是真的不知道溫妮的來歷，調查兵團知道的可能就是埃爾文和吉斯了，不過既然埃爾文都這樣講了，應該也就沒有多大的問題了吧。

    加入調查兵團第二天，溫妮帶著裝備溜達進了訓練場，不一會灰溜溜的跑了出來，她把外套脫下扔在地上，轉身跑了進去。

    “哎呀。”

    米克把溫妮放倒按在地上，抬手把她髮絲撩開：“對人可不是一味硬來就能勝利的，對巨人也要掌握好訣竅，你的身法很靈敏，對節奏掌控非常強，但讓我好奇的是，你幹嘛沒事老蹦，這樣消耗體力也會被人抓到破綻。”

    她不服氣，一蹬腿想跳起來，又被米克輕鬆按在地上，兩把刀摔在地上，像一隻被抓上岸的魚，使勁撲騰也沒辦法掙脫魔爪。

    “在來！”她晃晃腦袋：“這把我換個方法和你打。”

    米克笑了。

    怎麼說呢，自己也算是能和利威爾打個平手，即使落到下風，也不會淪落到一擊必殺的地步，就算是溫妮換十個八個方法和自己打，也得被老老實實的按在地上。

    他心情輕鬆甚至想打個哈氣。

    溫妮翻身跳起來，雙手握住刀，她腿細還長，略微彎曲起來站立，更顯長。

    她快速向前衝去，身體騰空旋轉，一腳踢在米克胸前，這一腳又狠又兇，快的讓米克一瞬間被踢了個正著，後退數步才穩住身體。

    “呦。”

    比剛纔快了不知道多少啊。

    溫妮咧嘴一笑，衝向前和米克糾纏起來，她長的小反應速度快，從小訓練到大，比米克這種十幾歲當兵半路出身的人，不知道根基要紮實到什麼地步，更何況米克現在處於一種抓不住溫妮並且被溜著走的狀態。

    溫妮跳起來給了米克一腳，轉身飛躍過去，抬腿勾住米克的脖子，刀已經橫在他的脖子上了：“米克，你輸了哦。”

    米克笑了一聲：“是嗎？”

    溫妮一低頭，當即臉就黑了：“米克，你萬籟。”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裝備被人割開，只要在一動，不止是刀就連機箱都會摔在地上，她整個人會當場手無縛雞之力，被身軀高達的米克像提老鼠一樣提起來扔出去。

    她跳下來拍拍身上的灰，噘噘嘴：“輸了。”

    “這很正常，你沒有多少實際經驗，這些招式很簡潔，但你缺少的是生死關頭的磨練，沒有經歷這種磨練，很多招式你都要思考下一招要出什麼，像我們這種，完全是下意識出招。”

    米克彎腰撿起外套搭在自己肩上，他伸手按在溫妮的頭上：“走了，去吃飯。”

    利威爾站在場外看了很長時間，見兩個人走出來，走向自己，他懶懶的看向一側：“去吃飯。”

    “是的呢，走哇。”

    溫妮湊過去，在他身邊來回蹦躂蹦躂。

    她似乎特別喜歡湊在利威爾身邊，相比較和埃爾文的親近不同，溫妮對利威爾的親近完全是來自她的單方面的熱情和主動，利威爾完全是不主動不拒絕，像極了渣男。

    “不去。”

    利威爾扭頭，不去看溫妮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明明是看起來非常頹廢絕望的相貌，可那雙眼睛卻乾淨透徹無比的美麗，凝聚的神采極為的純粹動人，炙熱嫵媚比光還要耀眼。

    “為什麼，你不吃飯的嘛？”

    “還有工作。”

    利威爾轉身就走。

    溫妮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後，她似乎很像接觸利威爾，也很想了解他：“那你吃什麼，我給你帶回去，聽說今天有排骨和紅燒肉哦。”

    利威爾停都沒停一下：“不吃。”

    她停下腳步，眼巴巴的看著利威爾離開這裏，注視著對方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不喜歡我？”

    轉頭去看不知道什麼時候和米克湊在一起的韓吉，溫妮略微一笑臉上帶著一點無辜和委屈。

    “不知道。”

    韓吉抓了抓自己的劉海，推了下眼鏡，拽著溫妮走向食堂，她道：“利威爾不是一個冷漠的人，他很害怕認識朋友，他在意的人離開，利威爾會傷心，他曾經連續做了兩個月的噩夢，他的家人死在了巨人手中。”

    “那我很煩嗎？”

    就像所有戀愛的小女孩一樣，她會對對方的情緒甚至是說話停頓的一個標點符號都在意，甚至還會胡思亂想。

    “不煩。”

    韓吉深呼吸一口氣，利威爾到底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啊，這神態眼神，好像完全喜歡上了利威爾，她現在很頭疼，要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得想個辦法，讓溫妮趕緊離利威爾遠點，倒不是說利威爾不是好人，而是利威爾這樣的人和溫妮這樣的人，他們不適合在一起。

    “那也是不喜歡嘍。”溫妮垂頭喪氣。

    “你們第二次見面，從哪兒來的喜歡。”

    “對哦，忘記了。”

    她又開心了起來，似乎無時無刻都在開心。

    而溫妮則是想起了，來到這裏之前的事情。

    這並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記得最開始的見面是在地下街的時候，她貪玩跟著哥哥羅雷去了地下街，在那裏見到了利威爾，並且印象深刻。

    那是兩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