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跟你走
“如若可汗對臣妾沒有隱瞞,那麼勞煩告知,樓蘭三爺蘇烈,到底是怎麼死的!”艾琳咬著牙,聲音狠狠,那髮簪隨著她一抽回,帶出了一泉的黑血。
姜鉉徹底沒了力氣,撲騰一聲便軟在了地上。
門外的嬤嬤聽到了動靜,忙著朝裡詢問道:“可汗,王后,可是有事?”
艾琳還未言語,便見姜鉉強行穩下了心神,盡力用著和平時一般無二的聲音道:“無事……你們不要進來……”
這門外的嬤嬤才安靜了下來。
姜鉉聽到艾琳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眼底便就是死灰了。
“想知曉嗎?”姜鉉垂著眸,對艾琳道:“想知曉蘇烈是怎麼死的嗎?”
“你不配叫他的名字!”艾琳恨聲道:“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他就不會出戰涼城;若不是我,他就不會慘死邊疆;若不是我,你們二人本該恩愛白頭,雙宿雙棲;若不是我……你何須現在委曲求全的同我在一起……是嗎?”姜鉉抬了眼,眼底無淚。
艾琳咬牙:“是!”
姜鉉閉了眼,緩緩的道:“可若不是他,我怎會娶到你,若不是他,我怎會同心愛之人有了子嗣……若不是他……呵呵……我又怎會……”姜鉉睜開了眼,痴迷的望著他眼前的女子:“瞧見我的心上人,為我穿這王后的朝服呢。”
“艾琳。”姜鉉垂下了頭:“我很慶幸,我不後悔……”
若是重來一次,我仍是回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法得到你。
艾琳有些錯亂的喃喃,臉上的淚止也止不住:“怎麼會……是我害死了他……”
姜鉉輕笑:“就是你害死了他……”那語氣極為惡毒,彷彿是要把一個站立在懸崖之上的人,推下去:“艾琳,是你。”
艾琳此時痛苦的蹲了下來,將自己的髮飾髮髻扯的凌亂不堪,但心中的痛恨和煩悶交織,竟是讓她難受的快要炸掉。
“是我……是我……”艾琳喃喃,滿臉的淚水。
“可汗!”門外傳來慌亂之聲,那侍衛的衣衫因為急速奔跑都有些凌亂了,想著直接往裏闖,被門口的嬤嬤攔了下來。
“做什麼大喊大叫的!可汗與王后還在裡面呢!這般如此,成何體統!”那嬤嬤呵斥著那侍衛,十分嚴厲。
“可汗!”那侍衛神色焦急,踮著腳盡力的對著那裏麵吼道:“八皇子帶著人闖過來了!您先和王后找地方躲一下吧!”
旁邊的嬤嬤宮女侍官聽了這話也一下子慌亂了起來,不管怎樣,先跑掉才能保命!
姜鉉沉默了一下,良久回道:“知道了,本汗與王后,一會兒便出去。”
門外的侍衛這才放下了心,又趕忙前去各宮通知,免得有人不知情。
姜鉉聽侍衛走了,這才復又噴出了一口鮮血:“是你對吧。”他未抬頭,低沉的問著艾琳:“是你做得對吧。”
艾琳一個脫力,便坐在了地上,閉了眼,良久道:“是我。”
她問:“姜鉉,你恨我嗎?”
姜鉉微微頓了一下,良久還是說了實話:“恨。”
“若是有下一世,你還會如此嗎?”
“會。”
良久,這冬日的風彷彿是鑽著門縫要闖進來,吹冷了姜鉉的身子。
艾琳抬起了手,那手上的血已然冰涼,手中的簪子被血染的血紅,艾琳實在不想再次沾染姜鉉的血液,於是那手一鬆,簪子就叮噹一聲的掉落在地上。
艾琳皺著眉,腹中疼痛劇烈,雙腿之間潺潺流出了血液,沾溼了王后那高貴的朝服。
艾琳知曉,但她不想管。
她不是不想活,她是不怕死。
外面的金器撞擊聲,聲聲入耳。
那些子侍女侍官,都被嚇得抱頭鼠竄。
誰都沒想到這個早被姜鉉宣佈了死訊的八皇子,居然會活著回來。
並且一回來,便來逼宮。
終於,外面的聲響低了下去,這正殿的大門被一群士兵推了開,那士兵身著戰袍,領口之上繡了一朵小小的牡丹花。
長城守衛軍……
衆所周知,這正殿就是精絕最後的防線了,若是攻下這邊,那這精絕的主人,便就是真真正正的換了人了……
鎧一進了門,瞧見姜鉉的屍體之時著實被驚了一驚,但瞧到那倒在血泊之中的艾琳時,卻是真的有些被嚇到。
“西夜公主。”鎧張開口,喚了艾琳一聲。
艾琳痛的迷迷糊糊之間,彷彿是瞧見了什麼人。
鎧瞧著倒在那血泊之中的艾琳,艾琳面色如灰,印堂發青,想必是已經到了彌留之際了。
這幾日身子的虛脫,情緒的壓抑,早就將艾琳的身子逼上了絕境。
甚至這幾日的精神氣,大概也只是民間那傳說中的迴光返照了罷。
“西夜公主?!”有人慌亂的將艾琳抱了起來,搖搖晃晃之間,艾琳好像是看見了蘇烈。
蘇烈還是那般的粗魯又溫柔,他撓著頭,對著艾琳憨笑道:“這次,你可是要跟著我走了?”
鎧抱著艾琳跑了幾步,看艾琳的臉色已經是快沒了生氣,這才頹然放棄的跪倒。
停下腳步,鎧聽得艾琳在那裏唸叨著什麼。
艾琳微微的探出了手,彷彿是瞧見了極為美好的東西。
這個女子,在喃喃的道:“我跟你走……”
海角天涯,不離不棄。
西夜公主艾琳,薨。
艾琳最後的名諱,不是精絕王后,而是西夜公主。
也算是留給這個可憐女人的最後一點自尊了吧。
其實比起艾琳,姜鉉輸的又何嘗不是一塌糊塗?娶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本來就是莫大的不公平。
可是姜鉉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不是因為他會忍耐,沒有人天生就會忍。
而是因為姜鉉的心中,一直把艾琳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
誰都無法撼動。
國家不行,人民不行,甚至連他自己的性命,都不行。
與其說姜鉉是死在艾琳的髮簪之下,不如說姜鉉是死在自己的優柔寡斷裡。
因此這世間的人,多情的總被無情傷,最傷人的,是她明明有情,卻絲毫不留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