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魚沒有怨怪他的意思。

    “你孃親她活過來了，你不用再擔心了。”

    她笑了笑，身上的鱗片掉的更多，身後的長髮也越發白了，幾乎快和她身上的梨白裙衫融為一體。

    “你……”夏侯歇驚恐地上前一步，“你怎麼了？”

    這時府中的下人忽然都反應過來，包括剛剛醒過來的老夫人，也反應過來。

    “那……那是……”

    他們驚恐地指著斐魚道：“那是妖怪！”

    慕老夫人驚得坐起，朝夏侯歇擔憂地大叫一聲，“歇兒你快過來！她是個妖怪！”

    斐魚忽覺一陣頭暈目眩，一頭摔倒在夏侯歇懷裏。

    夏侯歇抱住她，瞬時覺得一股海水的腥氣撲鼻而來，身上也沾上了一身的鱗片，不過他仍舊沒有放開她，只道：“你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安慰。

    眾人舉起火把，跳躍的火光照在二人身上，靜謐而詭異。

    “公子……”

    一直站在遠處的竹風突然叫道：“公子……你快放開她吧……”

    “她……她是個妖怪！”

    經他一叫，眾人紛紛大喊起來，“那是個魚妖！之前害了老夫人，現在還要迷惑公子……大家快把她抓起來！”

    “對！抓起來！”

    “抓魚妖！救公子……”

    他們大步衝過去，火光匯聚成一條長龍。

    夏侯歇緊緊地抱著斐魚，不為所動，他看到她身上一片片褪下的魚鱗，彷彿她下一刻就要羽化而湮滅似的。

    “土地廟……”

    斐魚看到那些凡人衝過來，虛弱地叫道：“帶我去土地廟吧，土地老神仙在那裏。”

    “好。”

    夏侯歇抱起他，衝出了眾人的包圍。

    “追！快追啊！”

    “那魚妖將公子迷惑走了……”

    身後喊聲沖天，所有人都如同瘋魔了一般。

    唯獨一道冰藍色的身影靜靜站在人群之後，望去遠處的火光，露出一絲輕蔑地冷笑，“竹雪，叫人傳信給國師罷，他可以動手了。”

    ……

    臨近破曉時分，夏侯歇終於帶著斐魚到了土地廟前。

    土地老神仙正坐在銀杏樹下喝酒，遠遠便聞到一陣濃濃的血腥氣，他驚得抖了抖鬍子，從地上彈了起來。

    “這孩子……”

    他扼腕一聲，從泥塑前露出了真身。

    一般凡人是看不見他的模樣的。

    夏侯歇走進土地廟，只覺得眼前晃過一道白光，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家匆匆走了過來，“快把這女娃兒放下。”

    他對夏侯歇冷冷喝道。

    斐魚睜開了眼，叫了一聲，“老神仙……”

    “你別叫我老神仙了，老朽受不起。”土地有些生氣，鬍子都吹了起來，道：“你拿血晶去和那些鬼差做交易，換取凡人的魂魄！”

    “已經是觸犯了天條了！”

    “我知道。”斐魚沒有爭辯，“您要是想上報十方神殿，便一起上報罷……”

    她虛弱地嘆息，毫不在意。

    夏侯歇忽然抱緊她的身體，聲音嘶啞，“那幾日……那幾日聽說你被關進地牢，我不是沒有想過去看你……”

    “只是我被禁足……”

    斐魚聽到他的解釋，便已經釋然了，“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