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無人的林間小路上，偶有幾點月光順著銀杏葉的縫隙落下來。

    阿虞踱了踱腳，覺得這山林裡大半夜的有些發冷，可即便這樣，她也不願同那些村裏的婆子們一起走，省得被人家當成妖怪。

    這裏雖說稍微偏僻了些，好在路也不長。

    “馬上就能見到阿爹了……”

    她揣緊手裏的銀子快走幾步。

    小道上背光的另一側，兩個模糊不清的人影正悄悄摸摸地跟了過來，藏在一大叢茅草葉底下，伸了伸腦袋。

    “她真要往這兒走？”女聲問道。

    “我剛纔偷偷注意了。”另一道男人的聲音說道：“她就是往這兒來的……準不會出錯兒……”

    女聲再沒有說話。

    烏雲稍稍偏移了些，打下一大片亮光，將男人的容貌顯露了出來，正是之前被阿虞扯住作證的王秀才。

    “待會兒看到她過來了，你就按我說的……”

    王秀才對身邊的婦人囑咐道：“你先上去叫住她，然後……然後我再從後面繞過去……將她丟進河裏……”

    “那她要是叫呢？”婦人小聲問道。

    “叫……”王秀才也狠了狠心，道：“砸暈了就不叫了。”

    婦人被他的目光嚇得雙目一顫，“到底是條人命，她不會將咱們的事情說出去的，要不……還是算了……”

    “她死了，誰會管！”

    王秀才突然低喝道：“你方纔也不是沒看到，她險些就將咱們的事情說出去了！我是……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

    他緊緊抓住婦人的手，“相信我，只要解決了她就沒事兒了！”

    “好……”

    婦人只得點了點頭。

    三月裡寒風瑟瑟，阿虞走到坡頂上打算轉個彎，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

    “虞姑娘……虞姑娘……”

    她謹慎地轉過了身，便看到白日裏那婦人站在了不遠處喚她，還不知道要做什麼。

    “虞姑娘。”

    那婦人走到了她跟前。

    還沒來得及吱一聲呢，阿虞便覺得脖子後頭猛地一痛，從坡頂上滾了下去。

    見她滾了下去，婦人鬆了一口氣，問道：“這下怎麼辦。”

    “抬了丟進河裏。”

    王秀才丟下帶血的石頭，二話不說，上前將人抬了起來。

    他一個柔弱書生，力氣本來也不大，卻硬是跌跌撞撞、連拖帶拽地將阿虞從坡底一直拖到了河邊上。

    冰冷的河水泛着森森寒氣，二人面面相覷了一眼，準備將阿虞推進水裏。

    狴蒼騰雲駕霧地飛到老樹林裡，沿著阿虞從前的氣味一邊聞一邊找，總算找到了河邊上，然而阿虞沒看到，只瞅見兩個凡人。

    他仔細定睛一看，才發現她要被人丟進水裏了。

    “豈有此理！”

    狴蒼遁入水中，恨不得上去將那兩個人一口吞下去。

    奈何他還殘存著一絲理智，不敢違背天條，隨意在人間興風作浪，雖說阿虞早死個幾十年也沒什麼關係——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可是難保回了天界，不受十方神殿那些老東西所詬病，說阿虞未能償了那鳳魚的仙身，又罰她下來受一世的苦難。

    如此想著，他只好偷偷地湊近了那兩人身邊，在水底下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