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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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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陪伴

    神界,棲梧宮。

    雲蕭手裏拿著一卷書專心致志的看著,忽然,一陣風飄過,淡粉衣衫的少女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稍稍抬頭,“有事?”

    秦兮昔沉默不語。

    “怎麼了?”

    她抬眸望著他,“如今情況如何……咳咳!”

    他微微蹙眉,“你病了?”

    她點點頭,“無礙……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面色有些凝重,“已經找到目標了……只不過……”

    她心頭一緊,“只不過什麼?”

    “看樣子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怎會如此?”

    “雖然這確實奇怪……但這是事實。”

    秦兮昔咳了好幾聲,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咳咳……既然如此,那你就繼續追查,有什麼新的情況記得和我說。”

    “好。”他頓了頓,“聽聞你要定親了?”

    她一愣,似乎沒有想過雲蕭會問他這個問題,轉而淒涼一笑,“是啊……沒想到我就要……嫁人了。”

    他點點頭,“我派人打聽過了,他人挺不錯的,你嫁過去不會受苦。”

    她輕笑一聲,“是啊,挺好的。”沉默良久之後,才說:“你說……我這一生是不是就這樣過了?彷彿一出生就要接受這樣的使命。就像是一顆剛發芽的種子,卻被要求一夜之間長成參天大樹。每日為家族付出,最後卻要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然後就這樣糊里糊塗的過上一生,簡直就像……行屍走肉一般。”

    雲蕭輕嘆一口氣,“這世上有許許多多的人都在過著自己不喜歡的日子,你不必為此煩擾,更何況你的身份不是一般人,更加不可能過普通人的日子。”

    秦兮昔愣了愣,“是啊……”

    雲蕭淡淡一笑,“不過,如果身子真的不太好就將親事延遲吧,就當讓自己休息一段時日。”

    秦兮昔忽而感覺自己疲憊極了,“好,我聽你的。”

    秦兮昔離開後,雲蕭再也靜不下心了,一直在回想她的話,許久之後嘆了一口氣繼續看那捲書。

    子時,妖界沉月閣。

    夜色當空,花燈綵照。

    今日是六界的姻緣日,幾乎每一個地方皆掛滿了盞盞紅燈,遠遠望去倒不是為一道美景。

    沉月閣熱熱鬧鬧,人來人往。搖晃的湖邊倒映著點點燈光,五光十色,炫彩無比。

    沉月閣向來是妖界人最多的地方,因為它――是個青樓……

    其實也不算是青樓,主要是裡面有著各色各樣的絕美姑娘,賣藝不賣身。

    胡槿妤站在門口望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臉上都流出了汗,“這人也太多了吧……”

    紫砂從茫茫人海中看到了她,連忙跑到她這邊,“槿兒,總算是找到你了。”

    胡槿妤看著她說道:“沒想到這裏人如此多。”

    “是啊,是啊,我們就先進去了,你好好玩,這裏可有意思了。”

    胡槿妤上了沉月閣莫名其妙的走到了一間房門前,正打算離開,裡面的人卻猛然推開門,有些不悅,“是誰敢在本大爺門前瞎轉悠!”

    然而下一刻,那人看到是胡槿妤,嚇了一跳,“啊――是,是你!”

    胡槿妤捂著被門撞到的鼻子,“是我怎麼了?!難道這裏是你家開的,別人就不能來了嗎?!”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胡槿妤有些不悅,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遇到他,魔界大護法,擎蒼生死與共的好兄弟,也是當年逼死她的罪魁禍首之一。

    不過想想也不覺得奇怪,莫決風流慣了,這種地方他會來也不奇怪。

    但她與他之間關係不太好,更何況他是擎蒼的人,這讓胡槿妤沒辦法擺好臉色。

    “……我先走了。”

    他一下子擋在她的前面,“……不準走,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走錯地方了。”

    胡槿妤話音剛落就準備離去,莫決連忙一把將她拽回來,誰成想卻不小心害她差點摔倒,她頓時有點火大。

    “你想幹嘛!”

    莫決連連擺手,“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

    胡槿妤心底無比煩躁轉身就走。

    莫決又攔在他的身前,“你就是胡槿妤吧?”

    胡槿妤冷笑一聲,“呵,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莫決也不生氣,目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你這丫頭長的不錯,身材也挺好的。”

    胡槿妤頓時火冒三丈,“滾!”

    莫決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別生氣了我就是來……”

    胡槿妤沒有理他,撞開他轉身就走。

    莫決不明所以的撓撓頭,“我這次來看看未來嫂子長得如何……”

    他進去後,裡面緩緩朝他走來一個人。

    忽然間大風四起,吹亂了那人雪白的衣角。那白衣之上是一雙淡漠的雙眸。

    “怎麼了?”

    莫決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我好像……被人給臉色看了。”

    魔尊一挑眉,“是何人有如此膽色,簡直讓人敬佩。”

    莫決氣不打一處來,“你,你什麼意思!”

    魔尊輕笑一聲,“字面上的意思。”

    “你說說你的新歡脾氣怎麼那麼大……進了我就跟見了仇人一樣,一直黑著臉。”

    魔尊微微一愣,“新歡?”

    “就那個胡槿妤,我說也真是巧,難得你有興致來這個地方,偏偏又遇上她了,你們倆還真有緣。”

    魔尊原本只是微微意外,但當莫決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心中突然間出現一種奇異的感覺,睫毛部位顫抖了一下,“她去哪了?”

    “什麼?”

    “往哪個方向走了?”

    莫決有些無奈,“我這魔尊大人呀,她是你的女人,你自己都不知道?”

    魔尊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的看著他。

    莫決是怕了他這個樣子,“……行行我說,他往後面走了。不過她怎麼見到我就走,難道是我長醜了?”從懷中掏出銅鏡,“沒有啊,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他的話音剛落,從外邊傳來一個聲音,“千萬別多想,你一直都那麼醜。”

    莫決衝到門前看著那離去的白色身影,破口大罵,“擎蒼,長得好看了不起啊,可惡!可惡!可惡!!!”

    夜色無邊,長街燈火。

    今日夜色甚好,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身旁是熙熙攘攘的人聲,有許多成雙成對的公子小姐從她的身旁走過。

    有牽手路過的,有低頭嬌羞不說話的,她慢慢的穿過他們,穿過擁擠的人群,腳步一直往前走。

    其實她也不知道去哪裏,只是想一直往前走。他的目光淡淡掃過一旁嬉笑打鬧的少女,掃過河面上飄向遠方的河燈,掃過小攤上擺放著的稀奇玩意。

    周圍的嘈雜聲似乎將她隔絕在外,她回過神,終於認清了了今天是七夕的事實啊。

    是啊,今天是七夕啊。

    每年的七夕她都在做什麼呢,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無非就是和擎蒼做一些瑣事,然後許一堆不可能實現的願望。

    一千年前的那個七夕呢,被擎蒼剜心魂飛魄散,最後就變成了她千百年的噩夢。

    現在呢,他在一個屬於他,不,即將屬於他們的地方孤單單的漫步,回想著和他之前美好的一切。

    今日本是一個很美好日子吧,美好的夜空,美好的煙火,美好的回憶。

    這是一個如此美好的夜晚,但她只有一個人。

    走著走著,忽然間停下來了。

    前面是一家店鋪,我臉上掛著一串長燈籠,遠遠望去如一個暖融融的火球一般,煞是美麗。

    賣家正在賣力的叫喊著,攤錢擺放著一枝木槿花簪,雪白雪白的,很是好看。

    一千年的七夕……

    攤前,賣家在賣力的叫喊著,“都過來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木槿花簪,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

    木槿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興奮的擠過去,“這個,這個好好看,就像我的名字一樣。”將它拿起遞給一旁的擎蒼,“你看,好不好看?”

    他高高的拎起端詳著,許久才吐出一個字,“醜。”

    “哪裏醜了,你看,就像我的名字一樣好看!”

    擎蒼故作嫌棄,“哪裏好看了,俗。”

    “可我就是一個很俗的人啊!”

    “可我不俗,不買!”

    木槿氣急敗壞地瞪著他,“你!擎蒼!”

    擎蒼一挑眉,露出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樣子。

    “你!”木槿拉著他的手一搖一擺,“好不好嘛,我就是想要這個,擎蒼哥哥~~”

    擎蒼被她搖的動搖西晃,耳根微微泛紅,緊接著臉上也猶如火燒了一般燙,不自在的用力咳了一聲,卻沒有放開她的手,“好好好,買就是了,真拿你沒辦法。”

    正要付錢,卻發現錢袋的銀兩已經用光了。一臉嚴肅的看著木槿,“完了。”

    她一驚,“怎麼了?”

    他拿出錢袋,在她眼前晃了晃,“沒錢了。”

    木槿大吃一驚,“怎麼這麼快就沒錢了?”

    他目光裡泛出一絲笑意,“唉……前幾日也不知道是誰要學人家神界建天宮,所以……”

    木槿連忙打斷他,“停停停……那個,那個天宮不是還沒建成……怎麼可能就沒錢了!”

    “你還嫌不夠嗎,那可是我全部的家當。”

    “……我怎麼找你這麼個窮鬼。”

    他輕笑一聲,“誰叫有人喜歡呢。”

    她為之氣節,“……你臭不要臉。”隨後也

    依依不捨得放下那木槿簪,“……那就不買了,我也沒錢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有辦法。”

    她一驚慌,“你該不會是要殺人吧。”

    他不說話,拿起她手中的木槿簪晃了幾下,“店家。”

    那名女店家一抬頭激動的捂著了嘴巴,“……魔……魔尊……魔尊大人!!!”

    某魔尊一臉淡定,“我想要這個。”

    女店家激動到無與倫比,“別說是這一個了,這裏全部你都拿走,這裏還有胭脂水粉,嶺羅綢緞。魔尊大人你看看還要點別的嗎?”

    某魔尊一臉無辜,“可是我沒有錢。”

    女店家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本來我也沒打算收錢,這些你都拿走,我不要錢。”

    “那就多謝了。”

    某魔尊得意地看木槿一眼,挑眉一笑。

    那名女店家我以為他是對她笑的,激動的暈了過去。

    木槿目瞪口呆的看著,“這,這也行?”

    魔尊將木槿花插在她髮髻之上,晚風吹過她的髮絲,他的目光中透著陣陣溫柔。

    華燈初上,月色正好。

    她總喜歡將自己和擎蒼放在一起,好像這樣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總是這樣騙自己。

    胡槿妤回過神,聽見一旁的聲音。

    “好別緻的花以前從未見過。”

    “好好看,夫君,我想要這個!”

    “好好好,夫君給娘子買。”

    攤前很快就來了許多人,擁擠的人群將她擠在外面。木槿花簪在靈界淪陷的那一日就被她自己給毀滅,就好像他們之前的一切都猶如一場夢一般,不,不只是木槿花簪,就連她和擎蒼的一切的掩埋在那場夢裏。

    她進不去,它們出不來。

    一場悲哀又可笑的夢而已。

    她低頭苦笑一聲轉身離開。

    胡槿妤離去後,擎蒼匆匆趕來,看見攤前整整齊齊擺放著的木槿花,心中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

    他一直悄悄跟隨在白衣女子後面。

    “請問這個怎麼賣?”

    “姑娘你可真有眼光,這個是小店賣的最多的簪子,只要十個妖幣就好了。”

    她拿著簪子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放下。

    “多謝。”

    緊接著她又在一家裁縫店駐足許久,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那襲綠衣。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在一個美好的姻緣之日全程不受控制的跟著一個幾乎陌生的白衣女子,從沉月閣再到西街,最後走完整個妖城。

    他看到白衣女子在一家幾乎陌生卻又異常熟悉的店鋪前駐足許久卻沒有要買的意思,好像是在透過它看著一些遙遠的東西。

    那究竟是什麼呢?

    忽然間,他的眼瞳放大!

    她哭了……

    為什麼……

    他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些,可那滴淚轉瞬即逝,彷彿從未出現一般。

    而那為白衣女子只是低頭擦了擦眼角,轉身融入這夜色之間。

    她轉身離去的瞬間,他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好像在何事也曾親眼目睹過這樣決絕離去的身影。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呢?

    她走了很長的時間,那些曾經被她遺忘的記憶,在這一刻突然間拼湊了起來。

    不管走到哪裏,總能想到擎蒼。

    這時候她才發現,他從來沒有從她的記憶裡消失,之前所有的一切只不是她自己自我麻痺而已。

    “猜燈謎了,猜燈謎了,獲勝者可得到本店的神秘面具,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遠處傳來吆喝聲,她聞聲前去,發現那裏圍滿了很多人,店家身後掛著無數的燈籠,上面貼著謎語,猜對了沒人可獲得一個面具。

    她微微一怔,回想起了那年也是這樣的場景。

    木槿手中抱著十幾個面具,“你也太厲害了吧,這些可都是人界那些難懂的詩詞,你怎麼會?”

    “因為我聰明。”

    木槿朝他做了個鬼臉,“不、要、臉。”

    擎蒼伸出手,“不要還我。”

    木槿急忙護住手中的面具,“要要要。”

    擎蒼輕笑一聲,“口是心非的女人。”

    ……

    胡槿妤回過神,來到燈籠前面撕下一個燈謎。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這是什麼東西?”再扯下下一個,“對酒望青天?這又是什麼東西?”絞盡腦汁的想,“難道是‘月’……不對啊……”

    她有些抓狂,“到底要猜什麼?!算了……不猜了,果然這種東西不適合我……”

    一旁,一位黃衣女子抱著面具開心的叫喊著,“哈哈,夫君好厲害啊!”

    她身旁的紫衣男子問道:“就這麼想要這面具?”

    黃衣女子嬉笑一聲,“這你就不懂了,我只要是想看你給我贏面具。”

    紫衣男子望著她,溫柔的笑。

    胡槿妤微微一怔,抬腳準備離去,“我還是離開這種地方吧。”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頭一望,忍不住吃驚的叫了一聲,只見她的面前出現了十幾個各種各樣的面具。

    拿著面具的店家冒了出來,“恭喜你,現在這些面具都是你的了。”

    她吃驚的捂著嘴,“這,這是?”

    “有人猜對了本店所有的燈謎,他指名要把這些面具都送給你。”她將這些面具塞進胡槿妤的手裏,“所以,這些面具就都是你的了。”

    胡槿妤木訥的接過,店家抬腳準備走,她連忙攔下店家,“等,等一下!”

    店家停下腳步,“怎麼了?”

    “那個人…他是誰?”

    店家朝她淡淡一笑,“他說……是你的意中人。”

    胡槿妤抱著面具愣在原地,“我的……意中人?”她抱著面具匆忙轉身望去,入目皆是一片人山人海,她奮力的尋找送她面具之人,可人山人海中他始終沒有出現過。

    忽然,眼中閃過一絲白色身影,可轉瞬之間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急忙追了過去,可入眼的依舊是那人山人海,彷彿剛剛所見都是幻覺。

    而在距她不遠處,有人定定的看著那白衣女子,目光有些無法言說的感覺。

    白衣盛雪,衣腳隨風飄動,那人已經距白衣女子有十里之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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