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果
誰道閒情拋擲久?
每到春來,
惆悵還依舊……
廢紙滿地,月老子闊感覺有些下不去腳,就隨意撿起了一張,唸了出來。
剛念罷了,紙堆裡忽冒出個滿身酒氣的人來,一步跌三跤的倒在子闊面前,揚起手,“好詩,好詩嗝……”
“裳風兄,你邀我來喝酒,我人還沒到,你這個做東的人倒先醉了。你這般,讓我這客人如何自處。”
“是你……是你這個臉皮厚一天不做正事只知串門的狗屁……狗屁月老……嗝……”裳風歪歪倒倒的站起來,“你說的……你說請你喝最好的酒,你就……就把我和宜枝的紅線拴在一起……拴來拴去……怎麼她的姻緣變成了潛夜……”
“裳風兄,我為月老,只掌管這其中的秩序,不是說我想把誰湊成一對,就可以把誰湊成一對的。”
子闊扶住裳風,“一切皆是因果。”
“呸!”
裳風一口吐在子闊臉上,“你喝了我的酒……世上最好的酒……不辦事……不要臉……”
好脾氣如子闊,這下也黑了臉。索性鬆開手,讓裳風就這麼倒在了地上。
“子闊,你說,是不是你為月老,註定沒有姻緣,你就見不得別人有。”裳風這句話說得異常清楚,一點沒有醉意。“我陪了佛宜枝這麼多年。”
“潛夜做過什麼?什麼厲害的因?能讓他們兩個湊到一塊去?一個妖一個神······”
借酒消愁,也借酒撒潑。幾分清醒幾分醉,不能深究。
“我今天來就是爲了告訴你這因。”
是不是因為你為月老,註定沒有姻緣,你就見不得別人有。
這句話在子闊的腦中撞來撞去。
他努力不去聯想這句話帶來的畫面。
“天書婚牘上載,潛夜有三段姻緣。然,潛夜天性寡淡,覺男女之情根本無存之必要,故,在那三個女子出現之時,都親手殺掉了她們。前兩個可略過不記,可這第三個女子……有所不同。”
那姻緣是潛夜命裡該有的,殺了她們強行改變,逆了天意。於是在某天,不可一世的花神潛夜,終是受到了懲罰,化作了堂庭山上的一棵芥草,修為盡散。天界無人知道他去了哪兒,也找不到他。
堂庭山那時候可不是像現在這般人間仙境般的模樣,那時候幾乎是荒山了,只稀稀拉拉的一些芥草枯木。整座山,只山下有汪泉水。
潛夜能活下來,都虧了一個姑娘。那姑娘與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婦住在山上,相依為命。雖生在窮惡之地,卻樂觀非常,每天唱著歌下山來挑水。
潛夜生在半山腰,那姑娘每次挑水回來,也恰好走到半山腰就走不動了,停下歇腳。她只有一點水,不能澤及整座山的草木,但每次在半山腰這兒歇腳的時候,都會用手捧些水澆在潛夜紮根的那一小叢草堆裡。
姑娘曾自說自話,希望堂庭山有一天開滿鮮花,實在不行,綠茵遍地也可。潛夜一直記在心裏上。
就這麼煎熬的過了幾年,潛夜在某天恢復了。
他即刻做了兩件事,第一件,是讓堂庭山遍地吐芳,開滿了各種各樣美麗的花朵。整座山就是一座花山,美麗非常。
第二件,就是殺了那個姑娘。
姑娘死之前,倒在地上,看著花海中的潛夜,喃喃,“好美啊對不對,可惜沒看見荼蘼花……我聽娘說過,荼蘼,是春天的最後一種花,可惜,我從沒見過,但只要它出現,我想我能認出來的……”
……
潛夜將那姑娘葬在半山腰,心中愧疚,又指引一位僧人到此,修建雲見寺。倘她魂靈有怨,也能被佛法安撫。
對了,那姑娘的名字,就喚作雲見。
“這和宜枝與潛夜之間因有什麼關係?”
“雲見姑娘臨死之前,遺憾沒有見到荼蘼花,所以潛夜在葬她的時候,在她的心口放了一顆荼蘼花的種子……那顆種子,就是後來的佛宜枝。”
子闊嘆了口氣,“潛夜後來悔了,可上天入地,就是尋不到雲見姑娘的魂魄。雲見姑娘是潛夜的第三段姻緣,她死了之後,那根紅線就斷了。而現在,那第三根紅線不僅長回來了,還拴在佛宜枝手上,你說,這是什麼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