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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天師終至

    很多高人被人稱之為高人的原因,除了有一身不凡的本事外,還需要兩樣東西。

    其一是不錯的皮相,至少要能入得眼。很多人覺得皮相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是謬論,想當年一代醜男左思,雖行為木訥,但確實稱得上滿腹經綸。可惜在他名聲大噪之前,連他親生父親都瞧他不上,曠世奇作《三都賦》歷經十數年才得以成名,這十之八九要歸罪於他那張不堪入目的臉蛋。

    其二就是拿腔作勢的裝相,世俗人向來重名氣多於重實才,三人成尊跟三人成虎是一樣道理。只要裝的夠真,夠像,假的也會變成真的。架子拿捏的好了,吹捧的人自然就多了,吹捧的人多了,架子也就更好拿捏了。如道之真人這般,若是在大街上支個算命攤子,學人吼上那麼一兩嗓子,這名聲也就差不多完蛋了。

    平安只有一項跟這三樣擦邊,那就是相貌還算的上中成,可惜也只是中成罷了,所以他只能赤著麪皮,皮笑肉不動的倉促道:“對,只是看看手相。”

    李鳴竹目帶戲謔的來回掃了兩人幾眼,一屁股坐了下來,攤出左手,挑起秀眉道:“厲害啊妖道,幾日不見,妖術倒是學會了不少。正巧,我最近走背運,你也給我瞧上一瞧的,看看什麼時候時來運轉。”

    平安端起茶盞,啜上一口熱氣騰騰的香茗,壓一壓撲通狂跳的心肝,糾正道:“不是妖術,是相術,相術。”

    李鳴竹捂著小嘴,花枝亂顫道:“甭管什麼術,你就大膽的看吧,一定要仔細看,瞪大了眼睛看,瞪大,眼睛。”

    平安滿肚子苦水,符咒還是一桶水不滿,半桶子晃盪呢,哪裏懂什麼相術,正想效仿前人,羅織一個一天只看一人的由頭,見阮玉不停眨眼,給他使著眼色,只好硬著頭皮道:“好吧,我盡力。”

    說著一手壓在她的掌心,裝模作樣的端摩了片刻,一本正經道:“你二十歲之前生活無憂,二十歲之後會有個小小的劫難,只要你保持本心,劫難自破,之後會得到你想要的。”

    阮玉撐著俏目,暗歎一聲,咬緊下唇,鄙夷的睨了平安一眼。

    這編造的實在太過粗陋了些,跟睜眼說瞎話基本別無二致,只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鳴竹眉開眼笑道:“死妖道,嘴巴跟抹了蜜糖一樣,姑奶奶真心覺得你是可造之材,繼續努力吧。”

    “你們,在幹什麼?”

    門口傳來遊鳴山富有磁性的嗓音。

    李鳴竹瞪了他一眼,起身嗔道:“怎麼,沒見過人把脈啊?”

    遊鳴山滿臉迷惘,剛纔還大口吃肉喝酒,一轉眼就病了?難道是吃飽了撐的?這話他只敢想,沒敢問,抓耳道:“你病了?”

    李鳴竹道橫眉道:“被人氣的。”

    遊鳴山擠出點笑容道:“要不要我去找大夫看看。”

    李鳴竹羅袖一擺,滿不在乎道:“不用了,平安給我看過了,說是心病,只要某人別再氣我,這病自然就好了。”

    說罷小跑到他身邊,指著一旁兩個陌生的男子道:“這個是蕭王爺的長公子,蕭什麼來著?”

    蕭方等淡笑,謙和的先行一禮道:“在下蕭方等,特來拜會沈大俠,阮女俠。”

    兩人立刻恭敬回禮,齊聲道:“見過公子。”

    接著李鳴竹擦了杜龕一眼,搖頭道:“這個人嘛,不認識。”

    遊鳴山竊笑不已,杜龕沒有睬他,平淡的禮道:“在下杜龕,見過二人俠士。”

    兩人也同禮。

    阮玉啟齒道:“二位請進屋坐吧,我去給諸位泡上一壺茶水的。”說著就要端起茶壺。

    蕭方等揮手道:“多謝姑娘好意,不用這麼麻煩了,我這個人不好那些繁文縟節,大家隨意些就好。”

    說完率先坐了下來,眾人也都入座,一行六人擠在一張小小的茶几旁,頓時也親近了不少。

    阮玉給眾人添上茶水,蕭方等開口問道:“大家彼此也算認識一番了,我也就不客套了。”

    平安點頭道:“公子儘可直言。”

    蕭方等正色道:“雖然訊息封鎖的很好,城中也暫時還沒有什麼大的風言風語,但江陵的情況我也從離侍衛的口中瞭解到一些,現在情勢如何?不用瞞我,到底糟糕到了怎樣的程度了。”

    平安覺得喉嚨冷幹,苦苦澀澀地說道:“非常糟糕,隨時都有堤崩壩毀,江水倒灌的危險。”

    蕭方等神色一沉,問道:“所言無需?”

    平安點點頭,肅然道:“字字無虛,王琳已經前往雲錦山天師府搬救兵了,如果能請的張天師出山的話,相信這兩三日就應該可以回來了。”

    蕭方等輕點著茶案,沉聲道:“天師府受制於廬陵,若是張天師不肯出山,或是廬陵那邊不讓出山,我們又該如何?”

    杜龕插道:“滋事甚重,王兄既然都親身前往了,不請到張天師,他是一定不肯罷休的,就算是拿刀架在張天師頭上,只要能請的出,他就敢這麼幹。他這個人,我太瞭解了。”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英雄惜英雄,王琳還真就闖了天師府的山門。

    又道:“公子不必焦慮,我信得過他,我們只需安心等待就好。”

    李鳴竹“咦”了一聲,打量著杜龕,眯眼道:“你這個人倒也不是那麼討厭嘛,這心胸倒是比你的臉還要寬廣。”

    杜龕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只能僵著麪皮拱手道:“李姑娘廖讚了,在下受之有愧。”

    眾人鬨堂大笑。

    蕭方等笑道:“好吧,既然杜兄都這樣說了,我們就安心等待吧。各位的情況我也心知肚明,禮曰—‘子不言父之過’,在下也不好插嘴些什麼,只能以三寸肉舌為大夥介紹下我江陵的風土人情,等大事定亦,我在領大夥去游上一遊,如何?”

    眾人皆附和道“好”。

    蕭方等隨即介紹起來,茶几間的氣氛漸漸活絡起來,一席人相談甚歡,各有打趣,彼此關係也拉近不少,直到暮色將近,眾人才離席各去。

    ……

    翌日晌午。

    蕭府門前來了一位老人,是一位很奇怪的老人。

    這老人分不清年歲幾何,穿一身粗衣粗褲,袖子半擄,卷著褲腿就踩在了蕭府門前,既不像和尚,也不像道士,反倒有幾分莊家人的本色。

    守門的侍衛卻不敢怠慢,神情肅穆,甚至有些恭敬,急匆匆的趕去稟報了。

    蓋因這老人身上有股子說不出感覺,時而親近,時而恐懼,就連老人睨視於王府的牌匾,守衛都不敢出言呵責。

    老人不鹹不鹹的輕了一句,“兩位後生進去說上一聲,就道是廬陵老漢前來造訪。”

    不消片刻,蕭繹爽朗的大笑就傳了過來,大步流星的走上前來,施禮道:“高人不遠千里造訪,本王寒舍蓬蓽生輝,張..”

    不等他誇讚完,張天師擺擺手,淡然道:“老漢無名無姓,王爺呼老漢丁老頭就好。”

    蕭繹一愣,心思活絡,笑容不減道:“好好好,丁道長,請!”

    說著側身給張天師讓開一條暢路。

    張天師亦不扭捏作態,徑直就走了進去。蕭繹看在眼裏,氣在心中,這老小子分明沒把他放在眼裏,實在可惡。

    儘管如此,蕭繹還是做足了姿態,讓人擺了一大桌極為奢侈的酒菜來招呼貴客。

    下人來報,貴客已至,平安幾人很快也被請了過去。

    平人幾人來到大廳,一眼就看見了端坐在椅上,閉目養神的張天師。

    幾人趕忙上前朝蕭繹行禮,又來到張天師身前,恭敬道:“晚輩見過張..”

    張天師依舊擺手,淡漠道:“老頭子姓丁,名白,幾位小友不必拘禮。”

    幾人面面相覷,暗道難道此人不是張天師?還是李鳴竹最為機靈,捅了捅幾人腰眼,甜甜一笑道:“是,見過丁前輩。”

    眾人這才恍悟過來,紛紛行禮。

    蕭繹也不多言,安排幾人就坐後,舉杯道:“丁道長仗義出手,本王感激不盡,略備薄酒,還請道長莫要嫌棄,本王先敬道長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眾人也紛紛舉杯效仿。

    張天師也回敬諸人一杯,淺啄半口。

    平安見人席中少了一人,猛然發現沒有王琳的身影,低聲問道:“敢問前輩,王琳兄弟可你前輩處?怎麼沒見他回來。”

    張天師微笑道:“小友倒是有情有義之人,你且安心,王小子日行八百,身心疲憊不堪,正在老道那裏調養,數日之後痊癒,屆時自當會回來的。”

    平安這才安下心來,拱手道:“多謝前輩。”

    李鳴竹俏皮的問道:“白鬍子前輩啊,我們什麼時候去捉妖怪啊,大傢伙都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你來呢,都想看你大發神威,宰了那妖怪烤著吃。”

    張天師一愣,還從沒有人敢這麼跟自己說話呢,就算廬陵王見了自己那也是畢恭畢敬的問好,不由的跟膽敢闖山的王琳做了比較,感覺還是王琳膽大些,這丫頭充其量也就是裝傻充愣的機靈鬼,不過裝的很招人喜歡。

    輕撫長鬚,和顏悅色道:“丫頭啊,老道可也是日行好幾百,而且還是兩條老腿走出來的,你好歹得讓老道休息一宿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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