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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漁歌,重逢

    陽光明媚,春光正好。兩岸繁花似錦,江水翠若宮綢。

    駛一葉扁舟如剪,裁一身錦繡華衣。

    沿江西下,春風盪漾,心情也不覺暢快起來。

    阮玉一身飄逸的素色長裙,半挽著的髮髻隨意搭落肩頭,兩隻小小的繡鞋踩在船頭,配上那張嬌而不冶,媚而不妖的俏臉,再映上這一色春光,別有一番風情。

    阮玉俏生生向後招手,清脆的喚道:“大哥,你快來看,這江裡好多的魚啊。”

    平安面目含笑的從船艙出來,如墨長髮隨風揚起,一般素色的衣袂輕快的飄揚。江上春光明媚,他的心情也大好,一改往日的侷促,負手立在她的身側,微笑道:“這江河裏的魚兒自然是很多的。”

    阮玉牽住他的衣袖,俯下嬌軀,明亮眸子看著碧玉的江水,戲水的魚群在宮綢上下歡快的遊曳著,歡快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江河呢,這裏可真好,要是在江畔上蓋上一棟小屋,每日裏駕著一舟打上一簍魚兒,不知有多好。”

    平安被他的俏皮話逗樂了,彎腰坐在船頭笑道:“是呀,我也希望有一天能無憂無慮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同樣被逗樂的還有那邊艄公,艄公一邊撥漿,一邊抖擻的鬍子笑道:“姑娘這話動聽,咱船家就是指望這江水吃飯。想老頭子年輕時候跟哥幾個出水捕魚,老婆子就在江邊的小屋裏織布做飯,那日子,甭提有多快活。”

    阮玉歪過腦袋,眨巴著好看的眼眸問道:“那老人家為什麼現在不打魚改做船家了呢?”

    艄公笑道:“這話問的好,其實呀這水上討生活聽來十分逍遙,其實跟上山裏打柴沒什麼大的分別,某些時候還不如打柴好過哩。”

    平安也轉過身子,不解道:“老人家這話不對吧,在下以前就是做柴工的,也會兼採些草藥賣錢,每日得錢甚少,也就勉強餬口度日。老人家出水打魚怎麼也比上山強吧?”

    艄公“哈哈”大笑,用力一撥船槳,解釋道:“後生你可想錯嘍,這打魚可不是什麼好的營生。且不說這魚兒奸滑,你每日能打多少運道可比手藝要緊多了。再說這江上時有風浪,尤其是夏天,你早間出水,可能一條魚還沒打到,不到中午陰雲就蓋在腦殼上了,這時候你是打還是不打?”

    “要打的話江上雖然不比大海,但風浪也著實不小。咱這小農小戶人家的漁船比不得大戶漁船結實,一個浪頭捲過來,船就要翻。我舊時那幾個老兄弟就是貪心作祟,漁船被卷沉,人也沒在江底兒餵了王八了,一家老小哭的死去活來,那叫一個悽慘。”

    平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這打魚的營生確實難了些。江水比不得青山,柴火遍地都是,只要肯花些力氣,填飽肚子總是不成問題的。而且山裏雖然也時常有野獸出沒,但是好歹人能爬樹上去躲避,不至於一下子入了獸口做冤死鬼。”

    艄公聞言,扭頭過來呲出兩排黃牙,笑道:“還是後生懂的通透,再說這打魚吧,你魚是捕回來了,留下幾尾其餘的得去賣吧。上哪賣呢?自然就是魚市了。這幫龜蛋黑呀,錢扣的那叫一個狠,二十錢的魚十五錢收,一百錢的魚八十錢納。”

    “你還不能不賣,你不賣,在這地頭上以後你永遠都別想再賣,這八十錢你再給官人交點稅,東扣扣西敲敲,到手也就沒幾個了。”

    平安回道:“也是,至少打柴是不用交稅的。誰家都要燒火做飯,不用去市集上擺攤子,也不愁賣,城裏隨便走走就脫手了。”

    艄公又道:“而且這出水更有一樁不好。”

    平安驚訝,覺得這出水在艄公嘴下好像成了全天下最倒黴的差事,一樁又一樁的苦處怎麼都道不盡了,“還有什麼不好?”

    艄公指了指自個焦枯黑瘦的老臉,摘下氈帽,露在花白的頭髮,低頭衝着自個排骨胸膛努努嘴,那胸膛像塗了一層黑油,

    亮的發光,咧開大嘴自嘲著笑道:“不瞞後生你,老漢今年五十有三,但你瞧瞧老漢這身筋骨,活脫脫一個耄耋老兒,全被這江上的日頭熬幹了。”

    又眯目笑道:“想當年老漢也是俊俏小夥一個,可不比小哥你差。你若是也在這江上晃盪三十年,保準你是這個模樣。”

    阮玉打量著老漢這一身駭人的“筋骨”,腦中遐想平安三十年後的模樣,恣意莞爾起來。

    歡樂總是會傳染的,柔脆的嬌笑也引的平安樂開了懷,合着她一起笑了起來。

    兩人笑罷,阮玉忽然脫下繡鞋,解下長襪,捲起褲腿,露出一截羊脂般渾圓細膩的纖曲。小腳又秀而又翹,腕

    踝不肥不瘦,渾然天成,雪白的腳趾頭像嫩藕芽兒似的。

    她彎身壓住裙膝,赤著雙腳踩進江水中,撩起一朵水花真真切切的打溼了裙邊,歡暢道:“可我還是喜歡這裏,若是有一天能在這裏安家一定很好。大哥,你喜歡這裏嗎?”

    平安被阮玉的動作晃的呆愣當場,聽她這麼一問,訥訥不能言,靦腆一笑,含糊其辭道:“這個,別把鞋子打溼了。”說完撿起她的繡鞋,倉惶鑽進了船艙。

    艄公適時的喊起了那年的調子——日出那個江邊綠水長,漁舟穿梭,浪裡浪花蕩,精壯的漢子操起船槳,船上的漁歌傳四方。一聲聲漁歌飄那個飄進房,家裏的婆娘,出門抬頭望,精壯的漢子操起船槳,撒網歸家魚滿了船艙。

    ——

    江陵是座古城,也是一座雄城。

    這城池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地處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西部,南臨長江,北依漢水,西控巴蜀,南通交下,佔盡了天下要道的便宜。

    在這南國,除了建康,就屬這裏最為繁華。

    不似建康那般天子在上,繁華也似有掣肘的味道,這裏街邊巷腳更顯得自然些。

    得意樓裡熱鬧非凡,來往的過客遊人甚多,上下樓層底下一層是普通平凡人吃飯之處,上層為高檔貴客食住之處,小二忙的焦頭爛額數錢數的不亦樂乎,桌上菜餚美味可口,香味四溢,讓人流連忘返。

    酒樓外人聲嘈雜,喧鬧非凡,小攤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一點不亞於建康的模樣。

    只是這時一聲不和/諧驚呼打破了這喧囂。

    一位身著紅色胡服,腳踏墨色長筒靴,天庭明潤,柳葉劍眉,英氣逼人的少女大馬金刀的一腳踩在凳子上,俏目含怒的潑道:“他媽的!你們這怎麼算賬的,我們那頭五十錢就算做百錢了,到你們這七十錢纔算百錢,你當姑奶奶傻呀是不是!”

    掌櫃的汗如雨下,一張油頭大臉哭喪著討饒道:“姑奶奶,您那是小地方,我們江陵就是七十錢才作百呀。”

    不得不討饒呀,這姑娘手勁大的很,不但一巴掌震散了桌子,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住了他的一隻大耳,疼的他差點眼淚坯體一快冒下來。

    姑娘身邊極為英武的男子,只是一張闊臉漲的緋紅,不是氣的,是羞的。

    俯在少女耳邊低道:“要不算了吧,七十就七十。大庭廣眾下,這麼多雙眼珠子瞅著,你這形象都全毀了。”

    姑娘聽了這一句,頓時笑靨如花,“咯咯”笑出聲來,丟開那肥膩的軟肉,順手在掌櫃身上狠狠擦下了下,生怕沾粘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下子扮作扭捏的小女兒態,低笑道:“這還像句人話,人家這不是怕你被黑店給坑了嘛。走了一路也沒瞧過這麼貴的酒家啊。”

    掌櫃的唉吆一聲栽倒在櫃檯後,好半響才爬起身來,委屈道:“我是真沒欺瞞二位爺,全天下除了那建康,就屬我們這江陵最為繁華。建康現在是八十作百,我們江陵是七十,不信二位爺打聽打聽的。”

    姑娘俏目一瞪,又變身母老虎,嗔道:“眼瞎拉,你看老孃哪點像爺們嗎?”說罷還故意挺挺不算鼓囊的胸膛。

    掌櫃的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生怕這人又要虐待於他,趕忙諂媚笑:“那是那是,女俠貌美如花,是小的胡言亂語,該打,該打!”說罷還真的在臉上拍了幾個不輕不重的巴掌。

    姑娘冷哼一聲,這才消了氣。

    門外這時候有傳來一聲聲響,“老闆,住店。”

    一男一女兩個俊秀的聲影走了進來。

    姑娘定睛一看,歡快的跑了過來,拍拍男子肩頭,大咧咧的笑道:“死妖道!我們又見面了。”

    平安一愣,也樂道:“你們怎麼來了。”

    原來這兩人正是當日牛頭寨的大當家遊鳴山跟二當家李鳴竹這對活寶。

    遊鳴山跨著大步也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大笑:“兄弟,又見面了。”

    平安樂道:“是呀,好久不見,你們怎麼來了。”

    李鳴竹努努小嘴,一臉不忿的瞧著遊鳴山,嬌嗔道:“你問這死鬼好了!姑奶奶可丟不起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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