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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玉璧血戰 二十六

    崖臺雖高,但礙於造山之法過於奇特,暫時無法干擾,所以遲早會被填平,但城牆不同,只要城軍沒死光,一樣能壘成十幾二十丈高,介時只要看好城門,別讓敵軍一涌而入,守城方依然會佔據絕對的上風。

    “且慢。”

    平安插了一嘴。

    聞聲,眾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韋孝寬問道:“沈兄弟有何高見?”

    平安輕輕說道:“敵軍築高臺,我們也跟著築高臺,這並非長久之計,別忘了,他們的兵力可是遠超我軍,而且城池四面環敵,總不能把每一面城牆都築高吧,這樣我軍軍力耗損太厲害了。”

    韋孝寬臉上微微地變了顏色,嘆道:“沈兄弟所說在理,可你看到了,對方築臺之法極為巧妙,我軍不可能涉險相阻,只能出此下策。”

    高歡用意乃是讓守城方陪他一塊大費周章,韋孝寬豈有不知,但問題在於只要能開啟一路缺口,大軍就能順利攻入城池,而他並不知曉敵軍到底哪路是佯攻,哪路是真動,亦或許每一路都是真動。爲了將破城的風險降到最低,他不得不陪著敵軍一塊動土,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憑的就是人多欺負你人少。

    章巴兒眼珠子一溜,大刺刺地說道:“這不簡單嘛,叫城中百姓助軍士們一起築城不就行了麼。”

    韋孝寬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道:“愚蠢!城中青壯大多已募入軍中,莫非你要叫那些老弱婦孺幹這些粗活不成?”

    章巴爾頓時噎住,弓弩營沒有增軍,倒是把這茬給忘了,且不說老弱願不願幹這些粗活,就算他們肯幹,軍中的子嗣恐怕也不答應,若是強徵,只怕會激起譁亂,正中敵軍下懷。

    軍心的變化,會直接影響到此戰的勝敗。

    柳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淡淡說道:“城牆是一定要築的,不但是城牆,箭塔也要搭得更高,但不是現在,我們必須先摸清敵軍是以那麵為主,至於木材和土料也要預先置備好,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韋孝寬頷首,把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柳敏展目望去,思忖一陣,說道:“斛律金不動,我們也不動,西城可以暫時忽略;薛孤廷所部盡是騎兵,意在截擊,只要我軍不下崖臺,他就只能固守原地,故而此麵也是意在佯攻;南面高嶽已經開始壘土,北面大軍持以觀望態度,所以這兩面纔是真正進攻的所在。”

    “兩面的壓力依舊不小,一旦敵軍登上崖臺,我們所面對的就不單單是數倍之敵,還有各種攻城器械,那纔是最大的威脅。”

    韋孝寬凝聲說道。

    章巴爾冷嘶一口氣,一直居高臨下,竟遺忘了那些個龐然大物。

    原野作戰,仰仗的是騎兵,而攻堅戰仰仗的是弩炮,勾車,拋車,衝車等等的大殺器,若是登上崖臺,直麵這些利器,恐怕真的凶多吉少。

    柳敏點點頭,沉聲道:“不錯,這纔是真正可慮之處。十五萬大軍神速而來,那些攻城器械必會遠拖至後方,想來怎麼也要一月之後才能安全送至,在此期間,我們必須要耗盡他們的氣力,就算攻城器械運來,也要叫敵軍拉不開,推不動!”

    攻城器械歷來精貴,往往大戰一場就損失殆盡,而且極難修復,若要再戰,須花費大力氣重新打造。這等吃錢的玩意在運送過程中,不但要工匠們一同陪行,還要呵護備至才行,若是不小心損壞一件,饒是財大氣粗如高歡也會心疼的抓心撓肝。

    忽的靈光一閃,平安脫口而出,“既然敵軍意在登上崖臺,我們何不拔高崖臺,或者乾脆損毀崖臺?”

    韋孝寬一愣,說道:“拔高崖臺豈不是正應陪敵軍耗苦力了?有那功夫不如升高城牆更穩妥,若是損毀崖臺,這城道就真成了不上不下的孤地了,莫說敵軍,就連我軍都下不得了。”

    平安兩手一攤,理所當然道:“玉璧本就是孤城一座,讓它再孤些又有何妨,只要能打退敵軍,再鏟開一條下坡小道就是了。”

    韋孝寬虎目瞠圓,張大的嘴巴久久合不攏。

    此話乍一聽很有道理,但仔細想來,似乎有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但是在韋孝寬看來,情況暫時還沒壞到那種程度。

    兩人一問一答落在柳敏,彷彿驚醒夢中人,霎時間眸中精光大亮,一掌拍上女牆,驚呼道:“對呀,不置之死地,敵軍又如何會相信我軍已到末路!怪不得敵軍遲遲沒有動作,原來是在等我軍先動!”

    二人齊齊扭頭,看向柳敏。

    柳敏目光炯炯地說道:“你們看,崖臺雖高,但若是與平地相接,仍然有很大的空地容納足夠多的敵軍,至少橫展五七架拋車不成問題,還有,除城北小道外,其他三面俱是高崖,我軍出入全靠那條窄道,若是我軍沒了下山的路,會如何?”

    韋孝寬神思飛轉,稍頃,瞳光湛亮,定聲道:“城中會斷水!你的是意思是...”

    柳敏笑而不語,眼神中透出難以言喻的狡黠。

    兩人對視一眼,韋孝寬笑道:“懂了,那就先把崖臺由外而內毀成一條窄路,縱然敵軍能登上崖臺,也無法擺開足夠大的陣仗,我軍只需固守城牆,等他來攻!”

    破壞總比建設難,一鏟子下去,就是實打實的陷坑,己方使幾把子力氣,很容易就能把崖臺鏟得更加險峭,敵軍若想大軍齊上,除了造好接崖土堙外,還得再花力氣修平崖道,否則就會像攻打城北般,一股一股迎頭送死。

    至於守城一方,反正都賴在崖上不打算下了,還管那些作甚,只要城池塌不了,想怎麼挖便怎麼挖。

    平安心領神會,補充道:“此外,我軍還需在東南一面再鑿一條下山的窄道,我猜敵軍肯定會忍不住立刻截斷涑水,繼而再斷汾水,讓城中無水可用。”

    說完,三人放聲大笑。

    眾人不解三人為何發笑,但聽言語,似乎想到的遏制敵方的方法,也稀裏糊塗的跟著笑起來。

    說來其實很簡單,己方表現的越是高明,敵軍纔會以更高明的策略應對,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以高歡的智慧,在不必要的情況下,根本不會大行截流之法,只有獵物出現,他纔會放出獵鷹,一殺必殺!

    魚兒不上鉤,說明餌不香,只要餌真,餌香,魚兒一定會咬鉤,如此一來,則正中柳敏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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