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破障
平安感激地望著翠萍晶瑩光潤的臉龐,感激她善解人意,沒有進一步觸碰自己心傷。
翠萍報以嫣然一笑,十指第三次扣弦,輕輕撥撩起來。
幽幽靜夜,瑟瑟絃音,如出谷黃鶯.破曉清鳴。旭日東昇,谷中繁蔭成樓,綠草展被,石澗清泉叮咚曲,聲聲入耳。
漸漸,平安覺得身子無比輕盈,彷彿可以乘風入雲,和音縈空,好似飄飄入仙。
心一動,身子果然跟著飄了起來,平安不禁伸開雙臂,遨遊於天際,身下長風作輦,耳邊仙音迴響,端的是其妙非常。
驀然,停在一片雲絮前,那浮雲好像被樂音所感,縷縷雲絲抽剝,梭織,須臾間便紡成了青兒的模樣,平安先是一愣,接著黯然一嘆。
他知道,青兒已經故去了,是自己親手埋下的,死者又怎能復生?
拂袖,人散,可雲絲不依不饒,剛一散開,立刻重新聚作一團。
平安大感覺好奇,伸指點點,雲團入手綿軟,比水硬,比泥滑,見獵心喜,立刻動手揉捏起來。雲團也心有靈犀似的,配合平安的動作,幾下就揉成了阮玉的模樣。
平安露齒一笑,像,真像!要是真人就更好了,一同暢遊於此,該是何等逍遙。
說是心想,那是真成。
雲作的阮玉果真眨眨眼睛,踏著輕風緩緩走來。
雲煙中,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髮絲,出水芙蓉的容貌,以及阿娜多姿的身條,是真正的凡塵仙子。
“阮玉”輕聲呼喚:“大哥,大哥...”
是她的聲音!那一言一語,一顰一笑,都是平安非常熟悉的阮玉。
“阮玉”越走越近,展露出動心的微笑,偎倚在平安懷中,呢喃道:“大哥,你去哪了,我好想你...”
身上散發著幽香,撲進他的鼻息,平安呼吸為之一窒,心臟狂跳不已,臉頰熱得發燙,想要摟住“阮玉”的纖
腰,緊緊地把她摟在懷中。
平安盡力抑制了這種衝動,閉上眼睛,輕道:“我在長安,不久就回去了。”
“阮玉”環住平安的腰身,低道:“不久是多久,五日,十日,百日,還是永遠?你總是悄悄走,悄悄的來,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我都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平安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不用擔心,你安心留在府中,很快我就回去接你。”
“阮玉”猛地推開平安,嗔道:“你為什麼不睜眼,為什麼不抱著我,你是不是還對她念念不忘?”
平安趕忙解釋道:“沒有沒有,我只是,只是...”
樂聲飄於耳畔,呼風拂面,平安雙耳和臉頰更加滾燙。
“那你睜眼。”
阮玉說道。
平安只好睜開眼睛,動人的姿容重新映入眼簾。
翠萍一邊撥絃,一邊輕啟朱脣,誘道:“那你說,我美嗎?”
滾滾汗珠順著鵝頸滑下,細細看去,她指尖微顫,貝齒含緊,小腹升沉,正是行功將竭的徵兆。
音功向來以難練著稱,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展迷音,她不論元氣還是精神都消耗甚巨,可是她不能停,她清晰的看到,平安雙眼迷濛,氣息飄忽,已經墮入幻夢,這是難得的機會。
尋常人早就被迷得七葷八素,不知東南西北了,可眼前此人的意志實在太強,本以為解開了心防,沒想到還是這麼難對付,即使沒有與絃音抗衡,也令她招架不跌,這代表他的修為肯定是遠超自己的,不趁此良機一舉俘獲,且不說日後如何,待他醒來,第一個遭殃的肯定是自己。
平安吶吶點頭,“美,很美。”
“阮玉”嬌笑,隨風起舞,雲紗離身,如碧波般漾向平安,罩在他的面上。
透過蒙蒙紗籠,兩隻玉石雕造的香肩閃爍著無法抗拒的光澤。
平安既非鋼鐵,亦非頑石,只是一個有血有肉青年,縱然是百鍊鋼,此刻也會在她面前也會熔成繞指柔。
他掙扎著再度閉眼,把面上輕紗揭下,顫顫巍巍的送了過去,艱難道:“天上冷,你把衣服穿好的,當心著涼...”
“阮玉”遞出藕臂,沒有接過紗衣,反而一把攥住他的手掌,把掌心擱在腰間,嫵媚地含笑道:“那你抱著我,我就不冷了。”
平安心神俱震,身子抖索的更加厲害,卻沒有動一下,彷彿稍有動作,便是不擾饒恕的褻瀆。
“阮玉”把這他的手掌,輕輕在自己妙曼的腰間遊走起來。
平安只覺入手滑膩,比他摸過的任何東西都要柔軟,而“阮玉”,把他的手掌沿著著脊背滑至頸上,輕嚀一聲,渾身像沒了骨頭似的,整個人都猴在平安的身上。
咬著平安的耳朵,媚笑地低道:“現在,你是不是什麼都願意跟我說了?”
平安丟了魂似的迷道:“當然,當然...”
“不能!”
豁然睜眼,聲如旱雷!
聲出,弦崩,琵琶從懷中跌落地上,摔開了一道口子。
翠萍雙目呆滯,渾身輕顫,胸口起伏不定,全身汗毛炸立,一柄森寒黝利的劍符直抵頸下!
那利器死死貼緊自己的面板,只要再進一分,鮮血就會飈涌而出,喉斷人亡。
翠萍驚恐的望著平安,那清明的目光比刀子還銳,緊繃得下巴比刀把還直,哪裏像失魂丟魄的模樣,磕磕巴巴的問道:“公...公子,你這是要幹什麼?”
平安吸了一口氣,她確實挺香的,接著輕笑一聲,說到:“我幹什麼?這話好像應該是由我來問你纔對。”
翠萍驚恐萬分,好似要做出緊捂胸口狀,只是剛一抬手,平安立馬緊聲道:“別動!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著劍符微扭,白皙的玉頸上滲出一粒紅珠,沿著符身,滴溜溜地滾落下來。
翠萍登時氣急,從沒人敢這麼對自己,更沒人敢劃破自己的面板,但此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憋著萬丈火氣,兩眼淚汪汪的委屈道:“公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還是責怪小女子招待不週?”
平安見他說掉淚就掉淚,比老天爺還會戲弄人,輕笑道:“你可真會演戲,要是登了戲臺該多好,偏偏不幹正行,非要在這裏扮假害人,羞不羞,愧不愧?”
翠萍裝作聽不懂,小巧的鼻翅兒扇動,淚水在眼眶裏麵打著轉,幽泣道:“公子冤枉小女子了,公子若是劫財,屋中屜櫃有些金銀首飾,公子自取便可,若是公子劫色,小女子也認了,只求公子別害了奴家性命,好麼?”
平安愣怔,瞟了她幾眼,都當場擒獲了還敢反誣自己是奸盜,這張小嘴也太刁了,頓時氣笑了,不與她作口舌之爭,冷道:“少說廢話,你到底是誰,受了何人指示,為什麼要害我!”
翠萍鐵了心腸,眼淚成串的往下掉,啜泣道:“公子說什麼,小女子真的不懂...”
平安見來軟的不行,只能深吸一口氣,面色變得無比僵冷,左手劍指豎立,木然道:“你不肯說實話,我很生氣,雖然我不喜歡殺人,但是打人還是下的去手的,尤其是你這種有修為在身的刁蠻女子,不知割花你的臉蛋,打碎你的丹田後,你的口風還會不會這麼緊。”
只是嚇唬嚇唬罷了,別說平安不殺人,就算殺人,也不會在這個地方。
翠萍也知平安心有顧忌,不敢真的動手,繼續哭訴道:“公子好狠的心腸,你為什麼不肯相信奴家麼?”
這樣撒潑耍賴平安也無可奈何,只能目光一厲,狠下心腸,劍指迎面擦過,一道鮮紅的窄口留在面上,雖然只有寸許,卻足夠刺眼,足夠破壞整體的美感。
翠萍只覺面上辣辣一痛,像老母雞遇蒼鷹似道,驚聲大叫,喊道:“你做了什麼!”
平安豎起食指,一點紅光在甲蓋上閃耀,不鹹不淡道:“看到了?反正你心腸這麼狠,我乾脆就在你臉上劃個十道八道,讓你出不了門,省得你繼續為禍。”
翠萍只得收起眼淚,惡狠狠的盯著平安,罵道:“你這惡賊太狠毒了,我繞不了你!”
平安聳聳肩,不屑道:“我哪有你狠,你不但人狠,還色哩,不知羞恥。”
翠萍氣得胸口大起大伏,俏臉通紅,他明明已經著了道,怎麼說清醒就能清醒,奇了怪哉!
怒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平安淡淡說道:“簡單,小玉一向很矜持,不像你這麼放蕩,再有嘛...我雖然不通音律,但總覺得你中間好像有一段彈走調了...”
聞言,翠萍氣急敗壞,要不是先前兩曲功效不大,自己用得著拼力再彈第三曲嗎?現在他得了便宜還賣乖,這麼奚落自己,不但說她下賤勾男人,還嘲諷她技藝不精,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覺胸中惡氣衝頂,肺子火燙活燎,兩眼發昏,不管不顧的呸了一聲,登時脖子一歪,栽倒在地。
平安大驚失色,連忙附身探指,還好,鼻息尚在,只是怒極攻心,暈過去了。
哭笑不得地說道:“小心眼,我又不會真把你怎麼樣!”
現在問也不能問了,只好掏出一瓶阮玉贈的養顏散(趙邇期贈送的)放在案上,用以修復她臉上的傷口,誰叫平安劃了人家的臉蛋呢,唯恐她不明白,又寫了一張字條。
忙乎完,立刻奔向劉昭然那屋。
一語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