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情愫,相約
遊鳴山手指頗有韻律的點著桌子,半響才起身慎道:“我想問弟兄們一個問題,我們是什麼人?”
阿武沉思片刻,艱難吐出一個字:“賊...”
遊鳴山鼓掌:“不錯,我們就是賊。馬飛跟我說,不管我們殺不殺人,我們都是賊,我也從來沒否認自己是賊。我六歲開始要飯,是李老頭把我撿回來的,給我飯吃,給我衣穿。我從小就在賊窩長大,臉上貼的就是賊字。可是,..”
“你們不一樣,你們中很多人是活不下去了才當的賊,窮嘛,都是賊了提刀殺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知道你們很多人覺得一龍寨的人瀟灑,殺人放火,痛快!覺得這纔是賊該乾的事,可是他們有的我們沒有嗎?我們一樣有肉吃,有酒喝。他們沒有的我們也有,我們後山有田地,有牲口,我們還有老婆熱炕頭,有小孩玩泥巴。”
“是,沒錯兒,我們弟兄還是會去城裏偷會在半道搶,可我們沒殺人,我們留下了人活下去的本錢,那就是命!命都沒了,還TM的談什麼痛快不痛快。”
“錢是賺不完的,我不希望兄弟們爲了錢去殺人。”
“一旦刀頭見血就再也停不下了,尤其是我們這幫目無法紀的賊。”
“刀黑了,心也就黑了,我希望兄弟們提刀砍人是爲了你親人,兄弟,如果真有這麼一天,我會第一個拿起刀!”
“我是個粗人,不太會說好聽話,如果掃了弟兄們的酒興,我在這裏給諸位弟兄賠罪了。”說完連飲三杯。
肅靜的大廳忽爆發出熱烈的歡呼,眾弟兄把遊鳴山圍的水洩不通,紛紛敬酒,急的他連呼:“別TM擠了。一個一個來,老子又不會跑。”
平安含笑看著他,轉頭對離羊說:“遊兄弟人不錯。”
離羊冷哼:“確實不錯,是個好苗子。”
平安又問:“怎麼沒見蕭姑娘。”
“沒來,小姐喜歡清靜,回屋休息去了。”
遊鳴山經不住勸酒,在鬨堂大笑中尿遁逃離。
眼前時不時掠過馬背上那恬靜的眉眼,還有那眉頭緊簇的飛眼。這真是個美好的女子,沉靜中蘊蓄著不羈,可以在險中安然處之,也會橫眉冷眼她所不悅,不矜不俗。
蕭含貞,他從離羊口中得知她的名。
令人窒息的美麗,只能在回眸中如痴如醉。
遊鳴山感覺自己已經毒氣攻心不可救藥了,鬼使神差的走向客房那邊。
蕭含貞有些乏了,打著連天哈欠解開發帶,烏雲長髮如瀑般滾落腰際,挽過餘垂鵝頸兩側髮絲,玉手滑過,長衫緩緩褪下,華美的內衫藏不住凝脂香肩,邁著纖纖細步踱向浴桶。
遊鳴山倚在樹梢上,透過燭光靜眺窗內妙曼,他的內心無波無瀾,只是看著就好,隔著窗紗就挺好的。
皓月當空,繁星點綴,夜已深了,一顆流星路過,見此情此景羞煞臉龐,趕緊劃出一道長弧,不知飛向何處去了。
遊鳴山迷迷糊糊的回到屋裏,酒勁上涌,打算就這麼和衣而睡,床上突兀的現出一人。
李鳴竹倚躺在床上,雙頰緋紅,往日裏靈動的眼眸裡參著數之不盡的迷濛,紅唇輕啟微醺中略帶甜味,輕柔的婆娑著他的手心:“死鬼,我好看嗎?”
遊鳴山猛的打個機靈,酒勁頓時醒了一大半,木然點頭:“好看。”
李鳴竹迷離著雙眼作勢倒在遊鳴山懷中:“唉吆,我好暈。”
緊實的線條故作嬌弱的倒在他的懷中,也不知是酒醉人還是人醉人。
遊鳴山哭笑不得趕緊扶住她的雙肩:“好啦,喝多了就趕緊回屋睡下,要不我也揹你過去?”
李鳴竹不依不饒使勁鑽在他的懷中:“不去,我就想在這睡。”
遊鳴山半跪下由她抱著,半響後才把她扶躺,為她脫去長靴拉上被子,隨後坐在地板上,靠著床沿哄道:“睡吧。”
李鳴竹拉著他的手迷糊道:“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蕭姑娘?”
遊鳴山微笑:“別瞎想。”
“我不信,你肯定會娶那個狐狸精,然後把我扔了。”
“怎麼會,你這麼好看,又這麼霸道,我哪敢呀。”
“喜歡就喜歡,沒膽子承認,慫包。”
“我纔不是慫包。”
“那你親我一下!”說著掙扎著就要起身。
遊鳴山趕緊按下她,在她額頭親了一下。
李鳴竹打著酒嗝痴痴的笑道:“死鬼,讓你親你就親呀,是不是早就想吃老孃的豆腐啦。哎,你們男人為什麼老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的。”
“不會的,我只吃鍋裡的。”
“切,你是想一勺子燴了吧,我就瞧你那眼神,就像是傳說中那一什麼什麼情是不是?”
“一見鍾情。”
“嘿!承認了吧,那咱兩就是那個日那什麼什麼生情了對不?”
“日1久生情”
“對對,就是日1久生情。唉,你這麼這麼壞,老孃好歹也是女人呀,也會吃醋的,你就從來沒直勾勾的看過老孃。”
“等咱兩成親了,我天天都這麼直勾勾的看著你,嚇死你。”
“得咧,就憑你這句,老孃就允許你多娶幾房的。老孃大度的很,老孃是什麼身份?老孃將來可是山賊頭子的大房,開明的很。”
“傻蛋,喝多了就快些睡吧,明天起床你就又忘光了。”
“忘不了...不會忘的,我會記住你說了要娶我的,我會記住的...”
蠟炬成灰,屋中話音漸弱,她終於不再言語。
閉上眼睛,樹梢的身影浮現,蜷身鑽進被單深處,被單下原本緋紅的臉龐更加緋紅,迷離的眼眸清明一片,淚水肆無忌憚的橫流,她抿著雙唇任由淚水打溼了衣枕,只留那具軀體上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翌日,沈平安跟離蕭二人向牛頭寨眾人辭行。
李鳴竹撲閃著大眼睛:“這麼急,不多留幾天嗎?”
沈平安笑道:“耽誤不少時日了,再著難得跟離大哥跟蕭姑娘同路,乾脆就一同上路了,兩位的好意心領了。”
離羊點點頭:“不錯,該回家了,有空閒你們可以來江陵蕭府找我們。”
遊鳴山歡喜道:“江陵蕭府,我們一定去。”
李鳴竹噘著嘴暗暗不滿,伸手在他腰間狠狠揪了一把。
蕭含貞冷哼一聲,別過頭不理會眾人。
離羊從懷中掏出一卷書帛遞給遊鳴山,飽含深意的看著他:“這是之前答應給你的報酬,前段吐納術後段拳腳兵器還有幾式強招,好生習練,希望我們還能再見。”
遊鳴山接過書帛,略顯古樸的布捲上印著“昂攻”二字。
李鳴竹奪過來翻了幾翻,撇著嘴:“切,原來是拳腳兵器的圖譜呀,我還以為是藏寶圖呢。”
離羊黑著臉,甩甩衣袖作勢轉身:“無知!”
“等等!”遊鳴山突然出聲叫住他。
離羊側身:“什麼事。”
遊鳴山擺出架勢請道:“聽傻蛋說離大哥功夫高明,一直沒機會見識,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牛頭寨的眾弟兄見有好戲看了,紛紛鼓譟吶喊。
離羊面色古怪的掃了掃他,嘴角上揚,破天荒的笑了:“來。”
山腳下,二人負手而立,風起,捲起滿地殘葉。
離羊雙眼合起,呼吸或均勻或悠長飄渺不定,殘葉撲打在他樸素的衣衫上稍顯凌亂。
遊鳴山此刻也彷彿變了個人,他依然不修邊幅,一副邋遢樣,可看他的眼睛卻是煌煌如炬,不含一絲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散漫。
兩人誰都沒有輕動,離羊在等,等他進攻。近年來,他已很少與人動手,也沒有多少人有膽子挑戰他。他就像一頭臥虎,山林裡的一切他已經看不入眼,可若是它起身發出雷霆之吼,飛鳥走獸無不落荒而逃。
今天有個年輕人敢挑戰他,他也頗為欣賞他,決定不吝出手。
遊鳴山也在等,練功是他的樂趣,也不時喬裝去城裏與那些擂臺高手過招,鮮有能撐過三五合的存在。多年的磨鍊他也自認武藝非常,可今天他感覺站在他面前的絕非常人,他的呼吸隨風而動,不可捉摸,若無眼睛相助,只憑耳朵怕是以為那是一塊雷打不動的山石。
他的額頭漸漸佈滿汗珠,背心也滲的通透,他強忍著汗水滑入眼角的刺痛卻不敢擦拭,生怕下一刻狂風驟雨襲來。
眾人見二人站立半響紋絲不動,大有站到天黑的架勢都有些急躁起來,李鳴竹更是鼓譟:“傻站著幹什麼,在那擺譜啊?揍他呀死鬼。”
忽然,一片細葉擦過離羊的眉角,輕微的酥癢令他不可置否挑了下濃眉。
平安和遊鳴山二人同時心頭跳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