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不高不低的聲音就像投入平靜湖水的石子，硬生生蕩起一片漣漪。驚的慕清歌瞳孔驀的收縮了一下，直愣愣的看著不遠處站著備課的顧念之。

    因為身高的原因，他不得不微微躬著身體，備課的教案穩穩的停在他的手腕上，大概是站著寫實在不怎麼順手，所以一筆一劃好像都沒有了之前的行雲流水。

    顧念之是擔當的，無疑也是驕傲的，他寧願放在手腕上寫也不願意低著頭彎著腰狼狽的就在桌子上寫。

    慕清歌被這樣一幕場景刺痛了眼睛，她聲音低低的，但是又一句不落的傳進了顧念之的耳朵裡，“你不用這樣子，我站著寫就是了。”

    平時清潤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

    顧念之沒有多餘的反應，只是說，“我不是做給你看的，沒有有效制止你的行為，是我的責任。”

    “有錯就罰，對你一樣，對我也一樣。”

    “我們是平等的。”

    心裏的不滿因為這句“我們是平等的”，多少小退了些，慕清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顯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心裏有些小感動。沒有了火氣，內心倒是平和了一下，她糾結了下眉頭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啊。”

    “因為我是你的老師。”

    “你所有跟學習有關的事都是我的責任。”顧念之說完繼續幹活，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那與學習無關的呢？

    慕清歌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突然就冒出這樣一個問題。

    她又不可控制的走神了。

    “四十分鐘後，我要檢查卷子。”顧念之悠悠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成功的把慕清歌的思緒拉了回來，她看了一會認真工作的顧念之，直到筆尖的沙沙變得像一道重複的音樂旋律，她才認命的拿起筆，開始認真思考卷子上的試題。

    有事情做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很快，慕清歌靜下心來寫題，一會翻書，一會找例題，一會凝眉思考，不知不覺四十分鐘就過去了。

    顧念之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卷子還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沒有寫，間隙的空著一些題。

    顧念之從她壓著卷子的手裏把試卷抽了出來，一邊看一邊皺眉。

    看著他皺眉，慕清歌條件反射的緊張了，畢竟積威已深，已經被他收拾服帖了，懼怕是最不可控制的一種情緒。

    “沒寫完？”

    “嗯。”

    簡短的對話後，又陷入沉默。

    嘩啦一聲。

    顧念之把卷子翻了一面，看著另外一面的完成情況，整個過程他的眉頭都是皺著的，不高興的很明顯。

    越是沉默，越是心慌。

    如此近的距離，慕清歌甚至能清楚的看清顧念之眉頭皺起的幅度，她呼吸越來越弱，像是想透過控制呼吸來達到把自己隱形的作用。面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手心裏越來越多的汗洩露了她的緊張。

    是好是壞總要有一句話啊，這樣一句話不說算什麼回事呢？把人晾著嗎？論心理戰術，跟顧念之比起來，她大概是負數。

    所以慕清歌的內心很崩潰，這樣的沉默是最煎熬的。猜不透對面的人想的是什麼，就像案板上的魚肉，隨意宰割。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是過了幾分鐘，慕清歌終於在這樣壓抑的氛圍中認輸了，她僅僅猶豫了一秒鐘，然後就自暴自棄的伸出了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