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縱容中帶著寵溺的，爲了自己哪怕背叛全世界也無所謂的語氣，何惜遲已經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聽過了。

    她不敢去看葉清知眼底的深情，在看到最後幾隻小蝦米被解決之後，便鳴金收兵，落荒而逃。

    相愛之人，只需要一個眼神便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何惜遲知道，她的清知回來了。

    她期待數十年，苦苦執著的事終於發生，她卻……終究無法表明真心。

    這趟渾水太深，業果太沉，他不想由她去動手，她也不想讓他牽扯其中。

    哪怕，他已經為她變成了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人。

    風漸歇，雨未止，只剩一片殘垣的天音宗屍橫遍地，流血漂櫓，葉清知站在原地，純色的衣襬被鮮血浸透，碧色長劍微微爭鳴著，似在與這天地同哀，清俊的男人卻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抬手，湛青色的劍芒橫斷雨幕，將那滿目瘡痍，徹底變成一片白地。

    都說仙人一劍平山海，葉清知這一劍，斷的還有他的前塵過往。

    就在剛剛那一刻，他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他本是天生地養一仙胎，原天音宗宗主大弟子天啟惜才，將他以師父的名義收入門下，希望他能把當時日漸衰微的天音宗壯大。

    天啟想要一個岸然道貌，始終只以天音宗為中心的宗主人才，可是智高若妖的葉清知又如何會肯受人擺佈，做個無慾無求的花瓶上仙？

    他有自己的思想，有從來不服管束的個性，也有他宏大的願景。

    他想推翻現有的以宗為單位，以修玄為主的玄門律例，將天玄大陸改頭換面，把其他修行法門也擺上檯面，可是老古板的天啟卻完全不贊成他的觀點。

    爲了讓他徹底聽自己的，天啟甚至用卑鄙的手段洗去了葉清知曾經的所有記憶，將他包裝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後來那個無慾無求，以守護蒼生為己任的傻白甜天音上仙備受世人推崇，卻到底不是真正的葉清知。

    可事實上，所謂天音上仙，從來都不該是他們的守護神。

    從今天起，他將以自己的本來面目示人，用自己的方法去保護他想保護的人。

    ……

    那年六月的風雨下至如今，天玄大陸的天已有三年不曾放晴。

    何惜遲爲了貫徹落實小受交給她的任務，動不動殺人滅族，平山推門，心狠手辣，已經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裝成了天下人眼中人見人怕的魔女。

    只是唯一讓她又喜又怒的是，無論她想掃蕩哪一宗，哪一門，葉清知總有辦法搶在她前面，幫她殺個片甲不留……

    甚至於他從來沒問過她原因，只是單純的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

    “小受，你說的那幾個病毒感染區我已經幫你清空了，該殺的不該殺的我都殺了，這個任務到底什麼時候算完成？”

    何惜遲表示壓力山大，葉清知每次出現在她面前，她都幾乎要承受不住他的猛烈攻勢，時間再延長下去，只怕她會自己先忍不住去跟葉清知交了底。

    畢竟她期待了這麼久，不就是爲了跟他修成正果嘛。

    “這個，其實……只剩下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