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遲看了眼一片荒涼的古街小巷，又看了眼周圍神色張皇匆匆而過的難民，含淚點了點頭。

    “嗯，我要他死。”

    葉清知全身僵了僵，什麼也沒說，只是吻了吻她的額頭，溫聲道：

    “好，我會如你所願的。”

    不知為何，何惜遲在聽他說這話時，語氣中頗有種壯士斷腕的氣息。

    她心裏慌，不自覺便將葉清知抱緊了些。

    “清知，我怕。”

    “惜惜不怕，相信我，邪不勝正，這個魔頭很快便會從這世上消失。”

    “只要你想他消失，他就一定會消失。”

    因為他即使負了天下，也不想傷了你。

    葉清知把何惜遲安排在天音宗腳下的瀾城，許諾她三日之後魔頭必死，便獨自上了山。

    他說山上有蚰蜒草，磨成草漿外敷內服可以治好她臉上的瘡。

    到時候他的惜惜，就還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惜惜，沒有誰會看不起。

    何惜遲當時只是笑他油嘴滑舌，卻沒想過那會是他們最後一次話別。

    如果她早知道，她一定不會那麼輕易放他走，也一定不會說什麼要那魔頭消失的蠢話。

    如果她早知道的話，葉清知也許就不會傻乎乎的跑到天音宗自殺。

    ……

    那是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心魔已經有半個多月沒開殺戒了。百姓們安安穩穩的過了個好年，這一年來四處奔波尋找心魔想彌補自己的過失的天音上仙卻在此時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來自心魔的信。

    信上說，他玩累了，想回家了，所以約天音上仙在天音宗蚰蜒峰生死一戰。

    蚰蜒峰在天音宗其實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地方，上面長著的蚰蜒草卻是能幫女子美容養顏的神奇藥材。

    天音上仙並不知道心魔為什麼要約他在那裏，可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為天下蒼生，除之後快。

    天音上仙如期赴約，卻在那上面看到了毫無鬥志的心魔。

    他想過無數次他們之間的生死敵對，卻沒想過那個坐在雪峰上戴著面具、把玩著手中一棵半開的蚰蜒草的兇殘心魔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

    “坐下聊聊吧。”

    天音上仙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可是心魔孤寂的背影卻感染了他。於是他竟當真心平氣和的坐下了。

    “我可以自裁。”

    心魔的第二句話差點嚇得一向鎮定自若的天音上仙從雪峰上摔下去。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下天音放心了。

    有條件就好說。

    雖然天音並不覺得他會答應心魔的條件，可是他還是禮貌的開了口：

    “你說。”

    “幫我治好一個姑娘的臉，收她為徒，護她一輩子，不許食言。”

    “你只要答應，我可以立刻死。”

    心魔的聲音很輕，很淡，天音卻覺得他在說一個笑話。

    他可是他的心魔！

    殺人不眨眼，視眾生為草芥，手染無數鮮血的兇殘心魔！

    心魔其實也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兄弟，我認真的。”

    心魔這麼說，天音卻還是不太敢信。他大抵猜到他愛上了一個姑娘，可是他想不到他這麼做的理由。

    天音沒說話，心魔卻看透了他的心思。他天生，就能看透人心。

    所以他也知道，何惜遲說要他死，是真的想他死。

    “她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