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有人去他們的寨裡搗亂，他們是來捉人的。”甄瑤向張簡解釋了這段黑話。

    張簡聽得咋舌，開口道：“甄姑娘，你懂的真多。”

    甄瑤昂首道：“江州里的大小漕運幫派鏢局保會，不論哪家的走鏢規矩和行話，我都知道……”但話至此處，想起往昔父親最痛恨自己結交這些人，一時又是黯然。

    “你們連雲寨好生威風，以為搭上了洞庭大寨子就能隻手遮天了嗎？呵，那洞庭水寨的宋大當家，可知你們這般作威作福，強擄民女？”忽聞一個男子聲音，在客店東廂一側響起，卻是正氣凜然，毫不畏懼。

    “你小子放屁！”房頂有人叫罵。

    甄瑤聽了一段，便知一樁尋常的江湖恩怨，這時局，各地皆有佔山為王，攔江成賊的寨子，大抵是被逼得沒有活路了，落草為寇，乾的大多是打劫商旅，攔山取財之流的勾當，官府雖然每年都在張榜平賊，但成效甚微，一來是外敵環伺，抽調不出那麼多兵力應付，二來嘛，這些寨群說不得背地裏向當地的官府塞了多少銀子，只要不是明目張膽地豎旗子反朝廷，大多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明面上裝裝樣子罷了。

    再者，這些水賊山匪，也並非全然是殺人越貨的狠角，這江南一帶的十二連環寨，於江湖上頗有威名，其中的幾個大寨子，還聯合自建了一個‘軒轅保社’，打著‘保河山’的旗號以身捐赴前線，與外敵廝殺。

    張簡聽甄瑤細細道來，感慨道：“這山匪大盜們，卻並非全是惡徒。”

    二人說話間，這客店中卻吵嚷著，從東廂房躍出來一個人，也攀上了房頂。

    “那臨陽縣周家女子之事如何說？我途徑那裏，便聽縣官說你們連雲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實在是膽大妄為，我掀了你們寨口，便是要討一個公道！”

    “放屁，放屁，臭不可聞，你小子是非不分，助紂為虐，打傷我們那麼多兄弟，今日要你好看。”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刀兵聲響傳來，張簡和甄瑤出了房門，卻發現李老八早已在院中，幾個趟子手和客店裏的其餘人等也紛紛出了屋子，抬頭觀戰，那夜幕中憑著一點依稀燭火，只見一個白衣男子，手中持劍，迎戰四名蓑衣刀客，在房頂之上，猶如翩躚起舞般，遊弋在刀光之中。

    “好劍法。”李老八撫掌讚歎。

    以一敵四，遊刃有餘，這白衣男子劍法超群，顯然遠超四名刀客。

    白衣男子劍勢如虹，說不出的瀟灑寫意，隨手一劍，驚起罡風，便能教敵手難以招架，一影化千，劍影更似漫天雨點，一名刀客掄圓了刀，卻仍舊抵擋不住這劍影，身上的蓑衣被劍氣震得粉碎，長刀發出一聲‘嘣’的脆響，被劍尖抵住，竟是從中斷成兩截！

    觀戰眾人一時駭然，不曾想男子手中的寶劍，竟是如此尖利。

    長刀被斷的刀客丟了刀柄，哼了一聲：“好劍。”語氣顯然不服，只當是白衣男子仗著寶劍之利，才能勝了自己。

    四名刀客，只剩了三個持刀，白衣男子也不乘勝追擊，反別劍身，開口說道：“好，我便收起這神劍‘干將’，省得你們說我佔了兵器之利，我楚氏一族，從不佔人便宜，勝也要勝得你們心服口服。”

    “楚氏一族……”那空手刀客唸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什麼，指著白衣男子，“你……你是‘青鋒山莊’的人？！”

    白衣男子昂首道：“不錯。”

    “楚狂人與你是何關係？”

    “正是家父。”

    頂上四名刀客頓時著眼互望，約莫是有些面面相覷，張簡也不太明白當今的江湖勢力，向甄瑤問道：“那個‘青鋒山莊’很厲害嗎？”

    “收錄天下名劍，敕受軍武刀兵，被譽為當今天下的‘神兵寶庫’，於南嶺石劍山埋劍十里，有緣者取之，山莊出產的名劍，吹毛斷髮，斬金剁鐵，莊主楚狂人也是江南一號響噹噹的人物，你說厲不厲害？”甄瑤如是說道。

    張簡點了點頭：“厲害。”心下覺得，居然還有人取名狂人，實在厲害。

    李老八瞧頂上沒有再動手的跡象，開口說道：“楚家公子，還有連雲寨的兄弟，有什麼話，可以當面對證，我李老八雖然只是個走商販子，但在玲瓏商行還算有一點薄名，而且這裏有江州行裡的諸位兄弟，一起當個見證，評說一二，意下如何？”

    那四名連雲寨刀客左右看了看，那蓑衣被毀，刀也被斷的人抱拳道：“八爺見笑了。”

    白衣男子哼了一聲，收劍回鞘，縱身一躍，跳下了幾丈高低的屋簷，穩穩地落在院中，李老八眼睛一亮：“好俊的輕功，楚家公子的劍法武藝，讓人欽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