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妻
“不好!你還真準備在這裏住下了?”靈墟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南山牧。
南山牧好整以暇地拉了條凳子坐下,優哉遊哉地說:“自然,我南山牧答應過你的事,絕對不會反悔。”
“滾!”靈墟不耐煩的大聲道,隨手端起手邊的茶盞就要往他身上丟去。
見她動了真怒,南山牧連連擺手:“得,我現在就走,明早我再來找你。”
語畢,他身形矯健地離開了靈墟的房間,一溜煙兒的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處。
趕走了一隻聒噪的蒼蠅,靈墟無比閒適地躺在窗前的藤椅上,翹著的二郎腿來沒來得及收回,整個人便滑溜溜的從床上滾下,“南山牧!”南山牧在離去之前惡作劇了一番,趁靈墟不注意將房中唯一的藤椅,弄掉了兩根腿。
聽見靈墟的怒吼,他抿嘴偷笑,而後才閉門休息。
此刻,鳳華房中,尚是漆黑一片。
他做了一個噩夢,夢中,他尚只是寒水峰上,一個靈力低微的童子。
寒水峰,強者受人敬重,透過層層選拔才能真正拜師學藝,而被淘汰的,靈力低微的人,理所當然的成爲了弱者,但其中,還有一種人,明明有實力,卻因家族式微而不得不放棄學靈術的,這其中,便包括鳳華。
灰濛濛的夢境中,天空下著陰雨,寒水峰籠罩在一片濃濃的雨霧中。
一道聲音穿過重重霧氣,驟然響起:“你給我站住!”說話的是一個孩童,一身華貴的錦衣到處濺滿了泥,雨滴順著他白淨的臉上不停滑落,他指著眼前不斷疾走的人,大聲制止,圓溜溜的眼睛飛快地轉動,露出一絲殘忍的光:“來人,把這廢物給我抓回去,竟敢當著眾人的麵拆我臺,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眼前疾走的孩童身形較他更為修長,他腦袋昏沉,重重倒在地上。
華貴錦衣的孩童得意地俯視著終因體力不支而失去意識的單薄的身軀,“一個廢物也敢跟本大爺爭,真是不自量力,把他給我押回去,關在地牢裡。”
微怒的臉上透著緋紅,他發泄似的朝他的腹部踢了一腳,力道很大,腳下小小的五官卻緊緊地皺成了一團,“廢物總歸是廢物,不過就是個低賤之人生出來的東西,靈力比我高又如何,還不是隻能被我頂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瞧瞧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我讓你拆臺,非廢了你不可。”
朦朦朧朧的場景,雨勢愈大,灰色的天空升起縹緲的霧氣,寒水峰一片蒼茫。
蒼白的額頭上隱約冒出冷汗,他握緊手邊的被子,緊緊攥成一團。
冰涼的雨水滴在他身上,錦衣的孩童像狗一樣地拖著他,他看見四周各種各樣的眼神,有嫌惡的,像見了瘟疫般的眼神,有幸災樂禍的,麻木的眼神,有同情的,透著深深憐憫的眼神,甚至還有鄙夷。
他想吶喊,想告訴他們他不是廢物,可是周圍的聲音充斥著喧囂,根本無人看著他。
沾著鹽的鞭子重重落在他身上,孩童被五花大綁在粗壯的柱子上,一身破舊的衣裳早已爛透,血水混著雨水流了一地,天地無聲,除了耳旁的咒罵,還有不曾斷絕的,鞭子打在他身上扯起生肉的嗒嗒聲。
畫面一轉,孩童一個人躺在漆黑潮溼的草蓆上,周圍全都是這個季節打麥剩下的麥秸。
老鴰在盤旋,發出嘶啞而粗劣的烏啼。
他打量四周,藉助甬道上的光他看清了自己所處的位置,看到了草蓆的後面靠著的一堵高高的牆,視窗只有幾寸大小,密不透風的柵欄將監牢緊緊地圍住,就像一個桶,黑暗而壓抑。
“把他給我廢了,至少在百年內,讓他都無法使用靈力。”一道稚嫩卻殘忍至極的聲音從黑暗的甬道傳來。
而後,一道黑色的身影進來,望見瑟縮在角落裏的孩童,只猶豫了一下,便毫不留情地一掌擊在他的腦門。
下一刻,孩童便再也動彈不得,一雙清澈如星鑽的眼睛,瞬間失去了色彩,世界安靜了,夢境褪去,那些眼神卻一直閃現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宛如沉重的一塊巨石壓在胸上,鳳華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蒼白的臉上冒出了一層又一層冷汗。
“不要!”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眸中不復平日的清雅淡雅,只有深深的恐懼。
他環顧四周,漸漸恢復了理智,恐懼褪去,眼神中只餘下強烈的恨意,似騰騰燃燒的火焰,將周圍的一切燃燒殆盡。
他起身,斟了一盞涼茶,面上毫無波瀾,端著茶盞的手卻在微微抖動。
夢境是真的,那年寒水峰上,正值四百年一遇的資格賽,參加資格賽的是一批同齡的孩童,無論宗族地位如何,一律一視同仁,參賽的唯一勝利者能挑選師傅,同時也意味著能進入寒水峰的更高一層,不被人欺負。
當時,鳳華的靈力在眾多同齡孩童中,是資質最上層的,然而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那時的他並不懂得這個道理,處處被人打壓,卻仍是在資格賽上出盡風頭,就在比賽的最後一天,也是最關鍵的一天,他遭人暗算,生生用邪術奪去了他的靈力,也就是從那一次以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在資格賽上過,當年陷害他的孩童,廢了他四百年靈力,如今,他一身靈力盡散,也是因為他!
砰的一聲茶盞狠狠摔在地上,鳳華心中又氣又恨,一股強烈的殺意再次涌上心頭,他重新走向床榻,黑暗中依稀只見得到他的輪廓,但周身卻散發著冰寒徹骨的氣息。
運靈,失敗,再運靈,再失敗。
如此重複,鳳華彷彿不知疲倦,不知不覺,已近寅時三刻,靈力在他體內毫無反應,但他卻仍舊不死心,拼了命似的想要衝**體的阻隔。
而另一頭,靈墟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記得鳳華曾經告訴過她,他的房間在右側,靈墟糾結要不要去看看他,一番思量,轉輾反側,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夜色漸深,她沉沉閉上了雙眼。
而另一個房間裡,本早該睡了的南山牧卻遲遲沒有睡著。
他倚在藤椅上面,一條腿搭在凳子上,身體放鬆,仰頭望著明月,一席華裳曳地,他卻絲毫沒有在意,一手端著酒杯,一手輕輕地垂下,妖冶的面容籠罩在清輝之下,透著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