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裂
“你,怎麼來了?”鳳華神情愈發慌亂,言辭間亦有些不自然。
黃耀見目的達成,起身悄然離去,其餘的四位長老見他如此,紛紛起身,跟著一同離開了會議廳。
終於,周圍只剩下她和他。
靈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壓抑的怒氣,道:“我只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回答我,派去進攻狼族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鳳華深黑的眸沉下:“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試過,可惜,每當我這麼去想,你卻總能輕而易舉地推翻它,你看,千年之前是這樣,沒想到千年後的今天,也是這模樣,你贏了,沒有必要再騙我。”
鳳華不語,靈墟心中一痛,手執起案桌邊上的茶盞,重重地摔下,轉瞬間,陶瓷碎了一地,而靈墟接下來的話也撕裂了他的心,她抬頭看他,眼神沉痛,眸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悲哀:“從今往後,你我互不相干,你繼續做你的狐主,這次偷襲蒼狼山的帳,我會記著。”
語畢,她轉身便要離去,鳳華望著她單薄的白色背影,喃喃開口:“你已經答應了我,我真的沒有騙你啊。”
鳳華小聲地說著,但靈墟仍是聽見了,她腳步頓了下,目光落在破碎成一地的殘渣上,輕輕一嗤:“我還真是倒黴,失去靈力不說,還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如今多說無意,既然這一切的開始便是一場謊言,那麼這一切,也用謊言作結,且不失為一種圓滿。”
鳳華抬眸,沉痛的眼中突然隱隱露出一絲陰狠,他薄唇微啟,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必將踏平整個蒼狼山!”
靈墟一愣,隨即看向他,這時,門突然開了,一股風吹了進來,揚起了她的發,他一直盯著她,目光比灑落一地的陽光更灼人。
“你不妨試試。”她收攏五指,薄唇緊抿。
四目對視,彼此皆看不到對方內心深處。
有片刻沉默,靜謐的院落裡,只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靈墟忽然笑了,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悲涼:“鳳華,假如千年前我不曾救下你,你會不會依舊在狐族中爭權奪利,過著如履薄冰的生活
,我知你在狐族受了不少苦,無依無靠的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你終於得到你想要的,可是我呢?我曾給過你一顆心,那顆心一心愛著你,等著你,相信著你,若沒有被生生抽去千年靈力,若當時你沒有利用我,現在的我們或許真的已經成了一對夫妻,我從沒有想過,可你知道嗎?當你一而再再而三騙著我是時候,我的心到底是怎樣的疼痛!”
她頓了頓,伸出食指,指向鳳華,一字一句說:“但是如今,我與你再無瓜葛,你我只是狐狼兩族的首領,我再次立誓,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
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再安穩地坐在狐主的位子!”
轉眸,靈墟望了眼門庭的院落,不知何時,原本空蕩蕩的議會廳突然出現了眾多狐族之人,他們無一例外地手指兵器,用一種戒備的眼神死死盯著她,靈墟眼神狠戾,不管不顧地便衝了出去,心底的疼,她再也無法承受。
鳳華全身麻木,靈墟的話縈繞在耳邊,好似一把奪命的利刃,刀刀割在他心口。他以為,她已經原諒他了,他以為他們走到今天,她一定會接納他,可是他應該懂的,千年前那道被他抽去的靈力一直是橫亙在他們中間的刺,任時光流逝多久,那根刺卻始終存在著,是她心中抹不去,也消不掉的傷疤。
他動了動,腳下的步子卻是虛浮的,一張俊顏毫無血色,蒼白的如同虛浮在天際的薄雲。
不遠處,見鳳華慢慢起身朝門外走去,隱在院落一道門後的黑色身影朝身旁站著的另一人揮手。
陰暗的角落,那人搭弦,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
他鬆開弓弦,銀色的箭頭穿過重重綠葉的遮蔽,直直地射向靈墟的後背。
光線很強,樹影下一地斑駁,卻沒有絲毫溫度。
此刻,鳳華望著靈墟,突然,一抹銀亮的東西劃過,他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衝上前緊緊抱住靈墟。
利刃緩緩刺入肌膚,如同裂帛般撕裂的疼痛。
轉瞬間,箭刺穿了她的後背,帶著徹骨的寒意,似一把奪命的鐮刀,帶著冷冽瘮人的弧度。
鳳華抱著她的手一顫,銀箭生生穿過他的左臂,再刺入靈墟的胸膛。
猩紅的血源源不斷地從她心口流出,靈墟的後背被刺穿,血水浸透了她白色的衣衫,也染紅了鳳華的胸膛。
鳳華伸手去擦,一向沉寂如水的眸中此刻卻盡是慌亂。
“不要!不!”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幾乎辨不清。
大口鮮血從靈墟口中噴涌而出,朦朧中,她看見他神情悲慟,一滴冰涼的液體突然落在她臉頰。
這是,他的淚水?
原來,一直高高在上的他竟也會流淚。
靈墟伸手,白玉的指尖鮮血淋漓,她卻絲毫未覺,這一刻,雖然胸痛如同被撕裂,但她的心,卻莫名的覺得安定。
鳳華驟然握住她的指尖,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將虛弱的靈墟扶起,一團淡紫色的光芒圍繞在他四周,隔開了他與外界的接觸。
很快地,那團光圈越變越大,最後將他們徹底籠罩。
一股熱流源源不斷涌入她的體內,靈墟尚存留著微薄的意識,她費力地抬頭,望向鳳華。
鳳華如黑夜般清澈的眸中此刻卻浸滿灰白,他不管不顧地將體內的靈力注入到靈墟身上,四目相對,彷彿過了千年的滄海桑田。
“鳳華,你喜歡過我嗎?”
鳳華輕輕頷首,是什麼時候呢?
初見時他渾身是血,從山崖墜落後原以為必死無疑,朦朧中,他見到了那雙宛如星辰般乾淨透明的眼睛,可那時,他堅信她另有目的,對她不吝一字,只有懷疑。
那晚,她趁他睡著時,偷偷使用言靈,治癒他的傷,她以為他不知,其實,從她躡手躡腳地進入他的房間那刻,他便已有所察覺,當靈力灌入他的身體,他肯定她不是凡人,也因此種下了懷疑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