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她們每個人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但現在白笙心裏心中定有一個女生佔據了百分之百，再無縫隙接納她人。

    每每想到這裏，我的心跳就會不自覺地加快。

    這種事就不應該告訴我的，否則我會胡思亂想很多。

    “沈繁星，你這是怎麼了？”陳顧北端著一杯常溫可樂走過來，八成是他用手捂熱的，裡面的冰塊灰飛煙滅。

    “噓！”我趕忙做了一個手勢。

    我好像在執行什麼秘密任務，四下看了看，又考慮到陳顧北不可能成為“可疑份子”，眼睛看看白笙，又看看姚貞慧和慕之桃，陳顧北一下子就懂了。

    沒辦法，我就是不能在陳顧北面前故作神秘，一則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二來我在他面前總是說不出幾句謊話自己就會慌得要死。

    陳顧北出乎我意料地鎮靜，點點頭後把可樂遞到我手裏後走開了。

    七點、八點、九點、十點……時間走得很慢，每一分鐘我都在進行各種無關緊要的猜想。九點鐘左右時白笙看了一眼手錶，似乎在等待時機，隨後繼續和朋友們暢談往年趣事。

    在這其中，我有些醉醺醺的身體突然被大門開啟帶進來的涼風一下子刺了骨，讓我猛地打了個寒戰。

    “披上點吧。”林一南突然來到我身後，“要不要我提前送你回去？”

    說完，厚實而散發著洗衣粉味道的外套為我建立了一小片溫暖。我趕忙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它。

    “不……不用了。”

    如果這個時候離開姜曉曉她們非剝了我的皮不可。

    “哦。”林一南笑笑，坐到我身邊。

    我奇怪地挑挑眉，“雖然你在五班的時間不長，但是今天大家曲終人散你就不會感覺到一點憂傷感嗎，虧你還笑得這麼‘天真爛漫’。”

    “大概是悲歡離合見多了，就不會再有這種複雜情緒了。”林一南說這句話時眼神是空洞無神的，好似已經縱觀人間百態，世間萬物。

    我聳聳肩，表示自己並不懂他話的意思。

    林一南則摸摸我的頭，“長大你就懂了。”

    我趕忙把他的手拍開。

    “說來真是可惜。”林一南拖著下巴，眼底的無所謂消散了去。

    “我就說你也會捨不得大家的嘛。”

    林一南搖搖頭，“我是指，這麼快就和你的高中生活擦肩而過，我覺得很可惜。”

    直到十一點鐘左右，大家都準備離開了，白笙才緩緩走上畢業聚會的中央小舞臺，調整好麥克風後“喂喂”兩聲後長出了一口氣，“請大家安靜一下。”

    隨著白笙開口的同時，全場肅靜。

    原來白笙早已被謝老師當做畢業發言候選人，讓白笙總結三年來大家喜憂參半而難捨難忘的高中生活。

    白笙口才不算太好，卻句句含有真實情感並讓人難忘，就像別人口中說的“我賺了兩個‘億’，一個失憶，一個回憶。”

    但現在我要將這句話修改一下——這三年來我們都只賺了一個“億”，滿滿的都是回憶，青澀而幸福的獨家記憶讓我們永生難忘。

    但也有一點失憶，但這都是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自然在大家心中那些不愉快早已灰飛煙滅，全部化身為美好記憶常伴心頭。

    “在這裏我代表5班各位同學，向各位老師表達我們真摯的敬意與感激，雖然有些老師未能到場，但在我們眼淚，他們就在我們身邊，熱切的目光圍攏向我們，好像在告訴我們……”白笙說這段話時是沒有看稿子的，這是他最真摯的話語，我想他早已爛熟於心。

    謝老師的眼淚已佈滿整張面龐，分別，最大的莫過於傷感，慕之桃在演講開始的幾分鐘後就已經開始小聲啼哭了，惹得部分男生們不顧不上聽演講便去安慰慕之桃。

    我故作無動於衷，心裏卻百感交集。三年，這三年是最美好的，也是最珍貴的三年。轉眼間和這忙碌而歡喜交加的三年揮手告別，的確是一件讓人難以承受的事情，尤其是女生。

    男生們則是拼命地忍著，時不時會傳來很大一聲聲響，還有人朝著白笙的方向喊著“臭小子你給我下來，老子的畢業盛宴用不著你主持”。

    白笙說到這裏，停了停。突然，他抬起頭，眼睛裏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這份期待化作他眼中的所有光芒，“各位同學，畢業並不意味著永遠的分離，也不意味著我們的人生從這以後便會索然無味，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更快找到人生的方向並持之以恆地努力下去，到時候，我們來日再見。”

    當白笙說完畢業聚會上最後一句話時，女生們的哭聲笑了，男生有的也揮起拳頭道：“我們一定行的！各位，來日再見啊！”

    5班的同學們一下子被這位帶頭的男生振奮，與剛剛的悲傷告別，一起喊著“來日再見”。

    “那，來日再見咯。”我朝著陳顧北笑笑，“常聯絡。”

    陳顧北輕輕點頭，隨後指了指我的臉。

    我這才注意到，我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肆意地淌著，永遠也流不完似的。

    “什麼來日再見。”坐在我身邊的林一南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巧妙地鑽進了我和陳顧北之間的間隔，“你上什麼大學我就上什麼大學，沈繁星，我是追定你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剛想說兩句讓林一南喪失信心，耳邊卻突然想起柔和卻極其附有威脅性的聲音。

    “那也要看我同不同意啊。”

    不是林一南。

    我突然看向陳顧北，熱淚奪眶而出。

    “陳顧北，你……”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我曾在腦海中無數次構成這樣的畫面，當時的自己會有多麼矜持，但現在一切預想化為硝煙，我一下子撲進陳顧北懷中，彷彿我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生。

    陳顧北邊摸我的頭邊摟著我，“沈繁星，其實我想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只是……我不認為自己夠格，等我有資格娶你，我定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生，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不！”我斷然搖搖頭，“有你就足夠了，其它的不要也罷。”

    陳顧北寵溺地看著被幸福衝昏頭腦的我，不知何時，身後響起一片又一片的掌聲，謝老師也走了過來，“看來前陣子的擔心真是多餘了。”

    話音剛落，我們都笑了，只有一個人默默地離開，再也沒有返回過畢業聚會。

    “陳顧北，真是個男人！”姜曉曉哥們似的大力拍拍他的肩膀，“我可警告你，以後不許欺負沈繁星，要知道我可是算她半個男朋友了。”

    我看向姜曉曉，眼淚又像洪水似的一下子涌了出來，撲進姜曉曉懷裏大哭。

    “曉曉……嗚嗚嗚嗚……”

    “好啦好啦，我這件衣服很貴的！”

    “啊啊啊超甜……”

    “這波狗糧很好！”

    “什麼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嗚……”

    “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哈哈哈！”

    聚會的氣氛一下子歡快起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議論著，我則完全沉浸在這種幸福感中難以自拔。三年，從一個荒唐的賭約到和他在一起，我們都等了太久。

    “有情人終成眷屬啦。”臺上的白笙也不禁發出感嘆，“大家不覺得我也該做點什麼嗎？”白笙說著眨了一下眼睛。

    我好像接到了當頭一棒，對啊，白笙喜歡的女生究竟是……

    “現在我要向大家介紹一下我的女朋友，時薺。”

    時薺？她是誰？！

    在腦海中反反覆覆搜尋很多遍這個名字，仍然“查無此人”，隨著女生走上臺，我才知道了她的容貌。她是個清秀高挑的女孩，穿著一身潔白的長裙，頭髮呈微微波浪狀，隨著走路一飄一飄的，這大概就是大家心中定義的“女神”級別。

    臺下幾個男生都看呆了，不停喊著白笙不夠仗義，這麼漂亮的嫂子都不讓他們提前認識一下。而我看看慕之桃和姚貞慧的方向，她們沒有任何表情，但一分鐘後，她們都很有默契似的笑了。

    三年內的我們，就是這樣一群連自己都搞不清的生物。

    兩波高甜狗糧的強勢攻擊讓整個5班忘記分離的悲傷，眼睛裏更多的不是淚水，而且憧憬。和白笙一樣的，對未來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我們都將成為更好的自己，因為遇見了最珍貴的人，才能歷經蛻變，化繭成蝶。

    我不知道今晚自己是如何離開、如何睡著的，只記得大家都很開心，碰杯、暢談。

    聽說最後還是陳顧北把我扶回家的，我自己也搞不懂平時不愛喝酒的我今晚為什麼會爛醉如泥。看來酒和我自己，都是讓我搞不清卻奇妙的東西。

    天氣已經不是那麼熱了，時不時會有些微冷的風拂過面龐，這樣的晚上，我和三年前的那個我一樣，固執地撥打著查分熱線。

    只不過這次，我多了些熱切。

    一定要花上自己所有的運氣，和他一起進入一所不錯的大學。我在心中默默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