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在我面前，你未免也太狠心了。”

    我咳嗽了兩聲，大雨的寒氣彷彿已經進入了我的骨頭裏，我想自己這樣的身體，還能活多久呢？只是蕭易寒在我的旁邊，我竟然會將生死都看的這樣淡，如果換成了從前的自己，一定惶恐極了。

    有喜歡的人在身邊陪著，生死也就不那麼可怕了。

    蕭易寒將被子給我蓋得嚴謹了，他已經伸手去拿藥：“按照羅彬生說的，吃四顆，然後一杯溫水，這些天你要好好睡覺，哪兒都不許亂去。”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蕭易寒，背對著窗戶的他，身上的輪廓變得很清晰，比幾天前的他要瘦削了不少。

    我問：“為什麼你會在那裏？”

    蕭易寒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但是很快又恢復了，他不鹹不淡的說：“那你為什麼會在那裏？大雨天就亂跑，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麼。”

    說到這裏，我也覺得疑惑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哪裏，只是我睡著的時候，冥冥中有一個聲音，讓我去那裏，等我醒來之後，我就在這裏了。”

    蕭易寒蹙眉，將藥和熱水放在了我的手裏，像是在想些什麼。

    “去休息。”

    推門而來的羅彬生喊道。

    幾乎是與此同時，我移過去了目光，羅彬生穿著白色的大褂，看著蕭易寒的時候微微蹙眉：“這三天你睡覺了嗎？用我再跟你說一遍你的身體狀況嗎？現在人都醒了，趕緊去睡覺。”

    我驚愕的看著蕭易寒，以蕭易寒這樣的身體，竟然守著她三天都沒有睡覺？

    蕭易寒看了我一眼，像是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一隻手拍了拍我的頭頂，雙手插兜的離開了。

    等到蕭易寒離開之後，我纔不敢去看羅彬生的眼睛。

    我答應過羅彬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可是我沒做到，而且短時間內已經把自己的身體搞成了這樣，我相信就算是羅彬生醫術高超，也絕不可能救回我了。

    “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我知道。”

    我低著頭，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小歌，你和容若一樣善良，可是你這麼付出你自己的生命，是否覺得太輕賤自己了？”

    我抬眼去看羅彬生：“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性命輕賤，只是在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在我的面前，羅醫生我想如果哪天我和容若將死在病床上，你也會用盡最後的力量替我們延緩生命對嗎？事實上你一直都這麼做，我知道你也是善良的，你也不想我們死。”

    “我的確不想你們死，但是這並不代表我不會看著你們離開這個世界，我沒有辦法救你了。”

    羅彬生搖了搖頭，第一次這麼直接的告訴了我。

    羅彬生是個天才，在異能人這上面的超級天才，他都已經這麼說，那麼我的確是回天乏術。

    我的心口只顫動了那麼一下，這是意料之中的結局。

    在不遠的將來，我可能會在病床上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那……容若和蕭易寒呢？”

    “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他們的身體會活的比你長久。”

    我鬆了口氣，嘴角浮現出了笑意：“那就好。”

    “率先死去的人會帶給活著的人無法估量的傷痛，我不想承受這樣的傷痛，我也不想他們痛苦難受，如果有一天我死去了，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告訴他們，我只是去旅遊了，用我僅剩的時間。”

    羅彬生斂眉：“我知道了，但是相不相信……”

    “放心吧，他們一定會相信。”

    我對著羅彬生笑了笑。

    騙人有的時候需要精妙的技巧，那是爲了讓人相信不能相信的事情。

    其實作為醫生的羅彬生很明白，讓人相信他心裏想要相信的事情，有的時候不需要精妙的謊言，就算是那謊言漏洞百出，那個想要相信的人也一定會自己說服自己相信。

    “蕭易寒的傷……要不要緊？”

    “多虧了你的治癒能力，他的身體機能已經恢復了大半。”

    我和羅彬生的談話止步於此，只是我們都不知道，蕭易寒在門外已經將這些聽得清清楚楚。

    他不是一個喜歡悲傷的人，他也不是一個矯情的人。

    他不是沒有接觸過感情這個東西，只是他很清楚，感情一旦產生，就很難剝離，異能人的生命何其短暫？他抑制著愛情，抑制著友情，抑制著憐憫心。

    他儘可能的暴躁，儘可能的遠離所有的人，儘可能日後一個人走的時候會毫無牽掛。

    可是當死亡來臨的那一刻，當他一個人倒在雨泊之中，他所想的就只有宋歌一個人。

    如果時間可以重新來，如果他可以不遠離她。

    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現在宋歌的死已經無法挽回，就連羅彬生都說救不了了，心口疼的厲害，鑽心的疼，他覺得他再也無法抑制這種感情的時候。

    羅彬生推門出來了。

    他看著蕭易寒，沒覺得有多驚訝，他了解蕭易寒，他從小看著蕭易寒長大，他從二十歲一直到現在這個年紀，他不是冷漠無情的人。

    只是當要面臨這三個人的死亡時，他已經盡了他最大的努力。

    “都聽到了？”

    蕭易寒看著羅彬生的眼睛，隱隱有著怒意：“我問你，宋歌她說她無意識的找到我，是不是你們在搞鬼？”

    “不是。”

    說不是的人不是羅彬生，而是那個站在不遠處，嬌小的少女。

    她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咬緊了嘴唇：“是我。”

    蕭易寒危險的眯了眯眼睛，他從沒想到，小佩兒沒有走，一直都沒有回月亮島。

    “寒哥哥，我不能讓你死，所以……我只能對不起她了。”

    “你！你們？”

    蕭易寒看著小佩兒，隱忍的怒意像是即將要迸發一樣。

    “說，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你說還是不說！”

    小佩兒打了個寒顫，從很久以前她就很害怕蕭易寒發怒，此刻她的眼睛裏都是眼淚，即將滿溢出來。